乾隆却不答,只是说道:“不必你劝,她不会入宫……”他站起身来,走到卧榻旁落座,端起茶盏喝下一口,眼底有一抹落寞。
“见到程淮秀之前,臣妾的确认为她不该入宫。”景娴直言说道,“可是,见过她之后,臣妾倒是觉着她能在后宫之中活得很好。”
乾隆苦涩一笑:“那又如何?朕的后宫终究关不住叱咤江湖的帮主。”
“皇上放弃了?”
乾隆说得无奈:“她自己不愿意,朕总不能绑她进京吧?”他轻叹一声,道,“放弃了……就留这个知己在江湖。”
景娴站起身来,走到乾隆身畔坐了下来:“可臣妾怎么觉着,皇上的眼底透着不甘心、不qíng愿呢?”
乾隆正色说道:“皇后,这么多年来,朕从未见过程淮秀这样的女人。她……”她怎么样呢?乾隆竟一时之间找不到恰当的词句去形容,面对危难之时从容不迫,时而温柔,时而妖娆,时而又绝qíng。他愿将荣华富贵拱手送上,她却不屑一顾,仍旧守着承诺,扛下她爹留给她的‘江山’,在江湖上风餐露宿……乾隆微微一笑,只是道,“她很特别。”
景娴心中一声轻叹,说道:“倘若皇上始终挂念,也许,终有一日你会得偿所愿。”她侧过身去,不再瞧着乾隆,眼底一抹淡然,“箫剑说,他找到他师父了,快船业已备好……”她眨了眨眼睛道,“皇上今夜还是到盐帮去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
景娴深吸一口气,转过身嫣然一笑:“此刻不走,保不齐我会反悔。到那时,皇上勿怪臣妾‘不通qíng达理’。”
乾隆轻轻颔首,笑道:“景娴,你的好处,朕此生不忘。”
瞧着乾隆远去的背影,景娴淡然一笑,摇了摇头。
chūn喜端着小木桶走进屋子,她跪在景娴身前,柔声道:“娘娘,洗了脚早些安置。”
景娴奇道:“你今儿个这样安静?没有问题要问本宫?”
chūn喜扬起脸道:“娘娘指的是皇上方才翻墙而出那件事?”
“翻墙?”景娴蹙了蹙眉头,随即展开道,“他还真是‘雅人有雅兴’。”
chūn喜笃定道:“奴才醒得是娘娘有意‘放’皇上出门‘幽会’,是以没有问题要问。”她试了水温,给景娴脱了长靴。温水漫过脚踝直没小腿,景娴只觉说不出的惬意。沉默了一阵,景娴道:“懂得分寸拿捏了,如此一来,本宫便放心了。”
chūn喜浸湿了帕子,一下一下擦着景娴的小腿,闲聊道:“主子可是觉着那盐帮帮主的确有过人之处?”
景娴轻轻颔首:“毕竟是皇上的意中人,她很特别。容貌自不必说,她身上那股子英气该是皇上最为中意的。”
chūn喜眼睑微垂,道:“恕奴才越矩八卦,那位程姑娘可是不愿入宫?”
“怎么这么问?”景娴笑望着chūn喜。
chūn喜俏脸扬起,道:“依奴才对主子的了解,那位程姑娘若是肯入宫,主子怕是不会‘bī着’皇上大晚上出去‘幽会’。”
景娴佯怒道:“真是越发胆大了!皇上的是非是你说得的?他出去‘幽会’是我bī的?”
chūn喜双手jiāo叠着搁在身前,微躬身道:“主子说的是,奴才领罪。”她二人同时笑出了声儿,只听chūn喜又道,“奴才就知道,无论奴才说什么做什么,主子都不会真生奴才的气。”
景娴轻叹口气,弯下腰轻抚她后脑勺,道:“也许我不该把你送到皇上身边儿去,该送你出宫,给你挑个好人家儿。”
chūn喜眨了眨眼睛道:“奴才这辈子并未打算出宫。奴才要一辈子守着娘娘……哪怕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娘娘身边,娘娘但有吩咐,chūn喜出的上力就好。”
景娴笑着锁起眉头:“只盼你将来不要后悔,不要怪本宫才好……”
亥时二刻,寤言堂。
程淮秀坐在写着‘寤言堂’三个大字的牌匾下,弯起右臂,轻托香腮。她时而微笑,时而凝眉,心绪烦乱。门‘嘎吱’一声儿响了,她警觉道:“谁?”
只见乾隆闪身进门,反手关门,一气呵成。程淮秀轻咬着下嘴唇,笑了……乾隆的额头上还挂着汗水,他拥着程淮秀,‘责备’道:“怎么偷跑到这儿来了?我找你找了一个晚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