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,程淮秀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知jiāo好友,便握住她的手,不再言语。
过了许久,李绮筠终于缓过神来,正色道:“还有一事,你这孩子毕竟是皇子,你这边儿还好说,可宫里面儿……”
程淮秀蹙了眉头:“这个……”她右手轻抚着小腹,眼中一抹坚毅神色,“这是我的孩子,是盐帮的孩子。”
李绮筠问道:“你想瞒着?”
程淮秀轻轻颔首。
却听李绮筠又道:“能瞒多久?过些日子你就要显怀了,是个人都能瞧得出。”
程淮秀笑道:“我不是你那霑哥哥,他不会有事没事便派人盯着我。”
“这并非小事。”李绮筠思忖着道:“我总觉着你要想法子面对。”
程淮秀轻声叹息,心底升起一股愁绪。此前,她孤身一人,想着将来找个两姓旁人承继盐帮,便是盐帮不再姓程,能延续下去,她总算不愧对老帮主。现而今,她有了自己的血脉,她已决定,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,都必是盐帮少帮主。可是,四爷会怎么想?绮筠说的不错,躲得过一时,躲不了一世……他若是知道了,会允准自个儿的孩子漂泊在外,整日带着一帮粗汉子刀山火海的讨生活吗?
李绮筠站起身来,轻抚着她肩膀道:“也不必过早去想,也许命运早有安排也说不定。”她眼睑微垂,戏谑道:“说不定,你这孩子将来能做皇帝呢!”
程淮秀瞧着李绮筠道:“又来揶揄我!你道做皇帝很好?”
李绮筠却摇了摇头:“对于爱做皇帝的人而言,做皇帝自然很好!可是,你养出来的儿子,怕是xing子太野,不愿做皇帝!”
☆、大礼
乾隆二十年十月,京城下了第一场雪。下了早朝,乾隆信步走在紫禁城里,任由那雪花落在狐裘上,久久不化。这一年,杀了个大臣,死了个大学士,平了准格尔叛乱,攻下伊犁,十分忙碌的一年……即便是八月份去围场狩猎,还要装模作样封个准格尔台吉作亲王。忙!真忙!忙到他抽不出时间去后宫安抚嫔妃。当然,这样也不是不好,没有‘雨露’便没人去争,没人去争他乐得清闲。终于明白了好好的皇帝为什么最后都要出家,看惯了莺莺燕燕,人生的最后,总希望耳根子能清静清静。可他自诩惜花人,这辈子注定离不了女人,也就没那个出家的‘雅兴’。又要到年尾,他想起去年年末,他想方设法将程淮秀骗来京城,一住便是三个月,好一段舒坦日子……
“程淮秀……淮秀……”乾隆轻声呢喃着,想起她手里捏着糖葫芦的模样,嘴角渐渐挂上一抹温柔的笑。他终于住足,转过身朝着乾清宫走去,吩咐道:“宣唐海。”
贾六躬身道了声:“嗻!”
乾清宫里,chūn喜侍候乾隆脱下狐裘,奉了茶后,俏声问道:“皇上遇上高兴事儿了?”
乾隆正端起茶盏,听到chūn喜问话,侧过头瞧着她道:“有吗?”
chūn喜笑道:“都写在您脸上了!”
乾隆轻轻颔首,想到自己为哄女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,竟颇为得意。
只听chūn喜又道:“皇上不想说给奴才听,奴才还不愿听呢!”
“你这个丫头!”乾隆竟也不气,说道:“朕只是想,给程淮秀送一份大礼。”
chūn喜笑道:“皇上是希望程帮主能早些进京吧?”
乾隆哼了一声:“猜准了朕的心思,可未见得是好事。”
chūn喜眼睑微垂,问道:“奴才斗胆,敢问皇上准备了什么给程帮主?”
乾隆知道,此刻门外已是大雪纷飞。坐北朝南,他没有千里眼,看不到江南,更不知道程淮秀此刻在做些什么,不知道她这一年过得好是不好。但他可以确定的是,这一年她不曾遇到过贪官。朝廷里官多,免不得参差不齐,京里的、外放的,凡是带了‘盐’字,履历表他看了又看,派往江南一带的,他更是加以暗示,就差昭告天下:程淮秀是朕的女人,谁胆敢招惹,诛九族!群臣不解,争相称颂:皇上去了一趟江南,越发了解民间疾苦。每每至此,他心底不无尴尬。
chūn喜见乾隆愣了神,唤道:“皇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