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楚的贵人女子都是被书本和教条管束成了颜如玉的模样,遵规守矩,温婉尔雅,令我味同嚼蜡。只有你,和欣儿,于我而言,与她们全都迥然不同,是我的画笔无法描摹的栩栩如生,是我的诗不能形容的鲜活生动,令我牵肠挂肚,梦寐思服。
我不是玩笑,诺雅,自从认识了你,我再也舍不得离开这里,方才明白因为一个人,恋上一座城的含义。这里,原本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,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几乎都游离在外,不愿回来面对它的冰冷,如今,却成了我心头最深的牵绊,最想驻足的地方。
诺雅,我可以跟你承诺,沧海桑田,斗转星移,而我,身边陪伴的只会有你,绝无二人!你向佛祖祈祷的‘弱水三千,只取瓢饮’我可以为你做到。”
这八个字是自己正月十六放河灯的时候,写在莲花灯上的,怎么会被他看了去?
“二皇子,你冷静一下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下定决心:“那愿望不是我写给佛祖的,而是百里九,是我当初浓qíng蜜意之时对他的奢望。”
楚卿尘苦涩一笑:“弱水三千,只取瓢饮,诺雅,你的愿望很卑微,可惜小九他给不了你。我当时心里多么遗憾和无奈,我一生只许过两个愿,一个是为母亲,一个是你,我为了实现对母亲的承诺,坚定了将近二十年。而如今,我在对你的一片心意将要付诸落花流水之时,没想到佛祖果真垂怜我的一片苦心,竟然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,令我简直欣喜若狂。”
诺雅脑子一片轰然作响,自始至终,只看到楚卿尘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自己融化,他的红唇噏动间,娓娓道来的究竟是什么,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,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只有几个字:坏了,引火上身了!他好像玩真的。
“二皇子…”
“叫我卿尘。"
“我…我从来都没有……”
诺雅的话还未说出口,就已经被楚卿尘霸道地打断了:“诺雅,不要着急拒绝我。我知道这两日你的心qíng不好,心里一直很乱,我不应该在这时候对你说出喜欢的话,令你不知所措。千万不要这样残酷地拒绝我,那可能只是你的言不由衷。”
“不是的,卿尘,我承认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,我同大多数女子一样,对你有种很惊艳的感觉,莫名好感。但是……”
诺雅刚刚张口,楚卿尘就一个使力,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:“这就够了。”
诺雅慌乱地用手去推拒他,反而被抱得更紧,近乎窒息:“让我抱着你,诺雅。一寸相思一寸灰,我的心好不容易死灰复燃,不要扑灭它。”
诺雅从来不知道,在面对着百里九的步步紧bī也能如闲庭信步一样的楚卿尘,在面对着自己被皇上下令斩首,都能从容布棋,谈笑风生的楚卿尘,在面对着大臣和兄弟冷嘲热讽都能淡然处之的楚卿尘,在这一刻,竟然乱了方寸。他的胳膊前面所未有的坚实有力,将她搂紧在怀里,急匆匆地打断她的话,带着惶恐,唯恐一个字,就能令他落入万丈深渊。
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在诺雅的周围,清新的竹香味道,混合了一点龙涎香的淡雅。那个味道,诺雅闻过许多次,包括第一次自己到醉梦楼找锦娘麻烦的时候,她的屋子里就残留了一点这样的味道。
那时候,她觉得熟悉,却迟钝地没有想起。那次,自己被锦娘催眠以后,被百里九救回了将军府。
直到现在,她仍旧不知道,那次被催眠以后,究竟发生了什么?就和这次一样。
诺雅犹豫了,她不再挣扎,慢慢地垂下手去。
楚卿尘不再说话,两人就这样沉默着,头顶的竹叶在清风的chuī拂下,发出”飒飒“的响动,翠绿的竹竿左右轻轻地婷婷摇摆,不时有枯huáng的竹叶打着旋儿从头顶飘落下来。
她的手慢慢向上,摸到了腰间的一把匕首。那是百里九送给自己防身的匕首,被阁主淬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,绝对不亚于太子的绝命筋骨散。
只需要,这时候,拔出来,猛然从楚卿尘的后心刺进去,不用太大的气力,他连痛苦的*声都不会发出来,就会立即倒地身亡。
而在竹林里,是风驰都看不到的地方,她可以抹gān净匕首上面的血渍,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出去,出了院子,骑上外面的马,就可以在别人发现楚卿尘被害之前出城,逃出生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