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。夫妻对拜时,我特意抬眼瞧了瞧对方,惊见他亦用一双机警敏锐的眼,含着神秘盯向我,吓得我匆忙缩回目光。
为姥姥舅爷敬了茶后,我便被一旁石崇的丫鬟扶着往婚房处走去。路途倒是不远,只身边丫鬟拖着我,让我一步子一步子走的极其缓慢。适逢,不免让我好奇望了那丫鬟一眼,这才瞧见,丫鬟从头到尾,原来都只有这一个,初见时便觉着她长相清丽可人,眉眼甜甜,樱唇可人,眼眸流转间,比我还要有天仙下凡的架势,只可惜,年纪尚小,团团脸蛋还没张开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一时兴起,我问她道。
她与我吃惊望了一眼,止住脚步,与我欠了欠身,复挽着我继续往前走:“奴婢小糙。”
我点点头,顶上凤冠坠得头盖骨生疼:“好可爱的名字,看石崇走到哪里都带着你,定是很喜欢你吧?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小糙听我如此问,脸色一慌,与我摇手道:“奴婢只是个奴才罢了,姑娘莫要多想。”
我吸了口气,逐渐步入角色:“我没多想,只是好奇问问罢了,你不要害怕。”
小糙却明显发着抖,搀着我的一只手骤然冰凉起来:“老爷已经说过了,从今日起,小糙就是服侍姑娘的人了,姑娘放心,小糙一定好好服侍姑娘。”
她只唤‘姑娘’,我也没意识到,她理应唤我‘夫人’之类,只“嗯”了一声,怕再吓到她,噤声不语。
不多时,小糙终于将我扶到婚房中。将大红帘帐与chuáng榻上的碧绣chuáng褥整理好,与我行了个大礼道:“姑娘还有什么吩咐?若是没有的话,小糙便去外头候着了?”
我觉着她因我那一句问,如今似是有心避着我。只此刻我脑袋被凤冠坠得疲累,神智已然不清,想也没什么时间与她解释,便摆摆手,令她出去。
chuáng边的灯柱之上,红烛摇曳,风chuī过,传出猎猎声响。我被这宁静的气氛包裹沉溺,却半丝乏意都没有。彼一时,我无心去想,眼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渡劫,我只是在想,我嫁给石崇了,而嫁人之后,我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?
脑中空dòng无知多时,屋外的喧闹声渐渐隐没,一丝浓郁酒香从门fèng中钻进来,灯影摇曳间,那熟悉的红衣影子从门外挪入,站在我身前,呼吸声音明显,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。
四周寂静,我垂着目光,见他从身后拿出一柄喜秤,冲着我盖头用力一挑,视线当下清晰。
我顺着抬眼,见那盖头盘旋于空中,倏忽间又坠落而下。石崇一张温厚俊朗的面孔显在我眼前,令我心思忽动。
他与我温然一笑,负手将喜秤放到一旁。转身坐到我身边,将我一只手捧进怀中:“珠儿,我可以这样唤你吗?”
我想了想,与之点头,声音不知为何,游丝般飘忽:“既然已经嫁与你了,你自然可以这样唤我,总不能让你一直唤我绿珠姑娘。”
他咧开嘴角,目光里的浓墨逐渐散化开,温成一笼灯火光泽:“那么你呢?从今日起,你想唤我什么?”
我望他一眼:“渡劫人?”
他即刻将我手松开,一脸微笑僵滞住,许是万万没想到,我会这样说。
我复想了想,眉毛一挑:“夫君?”
他神色缓了缓,与我挑剔着:“倒是正常,只是我的珠儿可是个仙女,便与其他人一般唤我夫君吗?”
我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其他人是谁,只脑子里努力翻滚良久,与其道:“那么…唤你石郎?一直觉得,你的姓氏还蛮独特的。”
他嘴角婉转起柔qíng万种,复将我一双手捉如怀中,手指jiāo错间,令我耳根乍红:“这个不错,我很喜欢。”
我下意识回避他那双眼,望着面前红桌之上的核桃桂圆,努力平和着语气:“那么就好。”
他摩挲着我的手指,从这只手玩耍到另一双手,许久得不到我的回应,便无趣地放下了。红烛流光浮动而过,气氛凝滞片刻,他忽又开口:“珠儿,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。”
我扯起机灵眉眼,好奇眨了眨:“什么?”
他从袖口抽出一个玩意儿,攥在手心,递到我面前时才望见,是一根珠钗,黝黑的琥珀凝成两片叶子形状,纹路清晰可见,俏生生托着一颗祖母绿的冰凉珠子,烛光之下泛着灰蓝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