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左思年轻时,与潘岳境况一般,甚至因出身寒门,家中生计更是苦不堪言。虽说年轻时,这左思的面容不算太丑,但嘴与鼻子终归不对称,眼睛眯眯一条线,大方脸低鼻梁,好听了说,叫不好看,难听了说,便是太丑。
但这左思年少轻狂,知道自己丑还不知遮掩,想火想到了发疯,竟照着学起潘岳,架着一辆小羊车走过洛阳街道,结果收获到了一堆直白的烂菜叶子……
好在后来,左思遇到良人,为《三都赋》做了个序,也算是出人头地了。后左思与潘岳初见,彼此并未读过对方文章,只单单瞧着对方那一张脸,便不自觉生厌。左思因自卑与当年的糗事,心思纠结差点和潘岳打起来,好在后来,以文会友终究以文为主,潘岳与左思,因对方实在的文笔,成了好友。
如今,潘岳平日里出入,都喜欢拉着左思。原因很简单,潘岳虽年长些,但独自出门,总会被一群姑娘们围追堵截,倘若身边有了左思,待那些姑娘冲上来时,潘岳便将左思堵在身前,一美一丑,刚好中和。
我听潘岳讲来,总忍不住开怀大笑。亦是潘岳这家伙讲话像说书一般,有意思的很,口才真真不错。而其实,在那夜教训孙秀时我便有所领略,只如今看来,这潘岳要更加活泼可人罢了。
眉眼掠过时,我复望见主台之上的石崇,一双明眸与我望着,似是有千言万语般。我被这神qíng吓住,吞了口水的功夫,一颗枇杷直咽下肚,呛得很。
潘岳见状,递过一杯酒与我喝,我大灌一口,胃里翻滚起一阵热烈,手脸登时发热,混沌听见石崇与潘岳道:“潘县令,还记得你几年前发话,令河阳全县美化,统一种桃花的事吗?”
潘岳与石崇一笑,天真烂漫的模样:“我喜欢啊!我最喜欢的就是桃花了,你看河阳县如今,多好看啊!”
石崇无奈摇头:“你喜欢?你站在那桃树下面,倒是个花下美男,那些不喜欢桃花的人,可如何是好?”
潘岳被石崇的话唬住,认真道:“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桃花吗?”
石崇刚要开口,对面的左思便发话:“我就不喜欢,我家夫人说我站在桃花树下…像只狗。”
全场被左思这一句吓住,待了半晌,才听左思一旁的俊秀男子朗声笑道:“太冲你家夫人嘴越来越毒了!哈哈……”
左思甩了甩袖子,唱大戏一般:“刘猛你是不知,我这夫人好不容易找到的,都怪认识了檀奴,与他走到一起,姑娘们全都看他!”
石崇捧起酒樽,小咂一口:“太冲想要姑娘,从我金谷园来拿啊,且我自觉得,太冲长得不丑吗!”
左思兴冲冲一笑:“季伦你若是个女子便好了,我可以娶你!”
话音一落,全场再度安静,潘岳半口酒哽在喉咙里,缓慢吞下去时,与我低声道:“老天爷没给他一张好脸,却给了他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好嘴。”
我捂住嘴巴,避免笑的太过猖狂,待宾客们继续各说各话时,我见潘岳继续剥着枇杷,灵机一动,与之威胁道:“你告诉我一件事,否则我便将你与我说的话,都告诉石崇与那位太冲先生!”
潘岳杏眼一睁:“你威胁我?”
我扯了扯嘴角:“便是了!”
☆、第三十二章
潘岳低下头,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,与我狭促望了几眼,怯弱道:“那好吧,你问吧!”
我从小碟中拾起一颗枇杷,一边咀嚼一边道:“你剥枇杷的习惯是为什么?与你夫人有关吗?”
潘岳不置可否,与我反问:“你为何想知道我夫人的事?”
我望着碟中枇杷,老实答道:“那夜不巧偷听到你和石崇的话,看你模样,很是钟qíng,为何会与石崇这种人做朋友?”
潘岳神qíng释然,手中不知疲倦地剥着枇杷:“我欣赏的是季伦的才华,再者,你怎么知,我与季伦不是同一种人?”
我张口,却又哽住。望了潘岳半晌,复听他开口,与我说起他与其夫人杨容姬的往事。
潘岳是十八岁那年遇上杨容姬的,于他口中,杨容姬当时出身名门望族,为扬州刺史杨肇之女,家大业大,占据洛阳城一方富贵。
那一日酷暑难耐,潘岳刚好走到一家绸缎坊的对面茶铺喝凉茶,远远望见杨容姬着一身素粉云绣衫,撑着一柄避日的红纸伞,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,走进绸缎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