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、面对面
皮老丈躺在chuáng上,闭着眼睛谁也不想见。老人家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,多少年没有人把他bī成这样了。可是如今bī着他的居然是他的亲儿孙呐,皮老丈暗骂皮安,可是又得承认自己才是瞎眼的那个。
当年他放手儿子皮健管事,皮健让皮安做管家的时候,皮老丈还觉得儿子急着换上自己的人好揽住家中大权。他心有不悦,可是到底也没说什么。谁知道儿子横死,自己迁怒长房,皮安居然还有那份忠心……
八月初一这一天,祁霞一大早就和田大有打好了招呼,说是去樊先生家里拜访。祁章原想一道去,却被姐姐挡在了家里,让他跟着田叔学学怎么管理产业。祁霞自己拉着崔捷出门了。
“你想过皮安会对你说什么吗?”崔捷坐在马车上问道:“说真的,如果是我到了这一步,我宁可什么都不说。”
祁霞笑道:“我也只是去看看,樊先生昨日猜测是皮家自己的事qíng,我也深以为然。所以,他说不说,都没有要紧的,就是想去看看罢了。”
“搞不清楚你们在想什么,”崔捷叹道:“官司了结,何必还要管他们。难道还怕皮家在报复?”
祁霞苦笑摇头:“当然不是,纵然皮家报复,难道我就怕吗?何况当年我家败落,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,我是知道的。今天的皮家,又能好到哪里呢。我父亲当年被污身死,同安很多人不服。皮家众目睽睽,皮休自己说出了皮健设计陷害我父,难道他们家人还要在鸣冤?”
听她这么一说,崔捷倒是皱起眉毛:“你要是不说,我还没想到这一点。万一,他们报复呢?”
看祁霞不以为意的样子,崔捷还是劝道:“还是小心点吧,对了眼看着就是中秋,之后你是回燕州,还是留在同安?”
这个问题祁霞还没有想过,她下意识的将燕州、曹铭甚至阿婆舅舅们都略过去不想,仿佛这样就能将时光停留在同安。今天被崔捷一语道破,就由不得她不去好好想想了。这一想,祁霞在回过神来的时候,就已经到了大牢外面。
“大娘和崔娘子,和我一道来吧。”樊路让小厮书童在大牢外面守着不必进去,自己带着两个人进了大牢当中。虞俊上任之后,将牢内羁押的人犯该判的就攀,该释放的就释放。这大牢里原也没有那么多人,祁霞甚至看到了陈良和皮休,却没想到皮安的牢室在非常偏僻、破烂的地方,旁边就是泔水桶。
祁霞掩住鼻子心道是了,皮休还有皮家照顾。至于皮安,哼、皮家不想剥了他的皮就不错了。
皮安抬头看见这三个人的时候,他脸上的表qíng说明了他很意外。不过他的脸色马上平静下来,往前蹭了两步,身上沾着血迹,看来这两天他是受刑了。皮安沙着嗓子笑道:“樊先生带人前来,有何贵gān?”
声音像是石头里挤出来的,听起来粗糙又冷漠。祁霞觉得有点yīn深深的,崔捷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身陷囹圄的“大管家”,樊路冷嘲:“这是祁家姐弟,皮健已经死了。当年设计谋害祁祥的,如今只有你知道的最多。当然得带她们来看看你,否则以后就见不到了,有点可惜啊。”
皮安在前天才见到了祁章一面,还是粗略的没有仔细看,现在听说是祁家姐弟,只觉得这位小郎君似乎比自己那天看见的时候高了一点。
他似乎伤的有点重,半趴在糙堆上看着三个人:“你带着他们来这里,就是为了让他们来看着我如今这副样子出气的?呵呵,樊先生不过如此。”
这场见面的开始,和祁霞想的不太一样。怎么说呢,皮安的反应并不像一个普通富商家里的管家,倒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。这个时候面对她们几个人居然都没有qiáng烈的qíng绪反应,显得非常平静。而且还有闲心去反嘲讽樊路。祁霞开始觉得,这个人真的有点意思。
“我无意羞rǔ你。皮健是主谋,我打死了他,该报的仇也报了,其他的事qíng随缘便罢。”祁霞觉得对着这么一个人,也没必要装腔作势,直话直说更好一些:“小女只是好奇,阁下对皮家也算忠心耿耿,为何将皮休拉下水呢?”
皮安听着这个问题笑了起来,却没有说话,只是躺在了糙堆上,慢慢的伸开身体。
这里很安静,皮安就躺在那里。三个人在外面站了快有一刻钟,崔捷使眼色给祁霞,她觉得这么等下去,根本没有意义。可是祁霞摇摇头,她看向了樊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