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里面牵扯得多了,哪能怨着她?”另一人凑过来,眼里有着对无知愚昧的不屑一顾,“如今被奉为上者之剑的是玄羽。八年前靖王爷奉旨将遗失于魔宫的玄羽剑带回,圣上龙颜大悦,赏绫罗金银不说,还将沧延奇石镶于剑柄之上,以示功绩。天家最不缺银子,载入青史,可比一百车金子都值。而靖王爷能文能武,比起当今圣上,可并不逊色什么。又岂甘愿屈居人下?”
“这话怎么说?”众人一齐围了过来,问。
“僭越之意司马昭之心,还能怎么说?”那人两手一摊,不以为然,而后继续滔滔不绝,“兄弟阋墙,姜朝这种事多,如今沧延又如何少得了?圣上心思缜密多疑,对靖王爷也早有觉察。之前将乾坤剑赏了人,现在又让自己皇弟抢回玄羽剑,还天天拿着那把剑不放,为的什么?不就是给陆明渊立个对头吗!”
众人一时了然。一家独大唯有荣庭,群势令起,不论江湖朝堂,于当朝君王来说永远是个威胁。玄羽剑乃沧延上古名剑,江胜征战四方时向来将此剑佩于腰间,从不离身,无端遗落魔宫,何尝不曾蹊跷?而陆明渊看似风流蕴藉,君子谦谦,实则xingqíng狂妄,桀骜不驯。有了乾坤剑在手,于江湖中更加肆惮。一统武林十载从无对手,却偏偏冒出个举足轻重的天家人,血洗魔宫不说,还夺回沧延九五之剑。出身不如人,功绩做为也险被埋没,怕是以后只得高山仰止,望尘莫及。何不令心高气傲的陆明渊妒忌生嫌?
假以旁手,作壁上观。祸水东引,待掣肘双方力竭,坐收渔翁之利。胜之不武虽不光彩,但能省下不少气力。一箭双雕,也着实是件快事!
“所以说,不是不除,是不到时候!”一番慷慨激昂,那人已是口沫横飞,“重峦阁与陆明渊早晚要拼个你死我活,那锦瑟虽狠毒了些,但说破了天,无非一个喽啰。陆盟主武功高qiáng,靖王爷让她去杀人,赢了是她命大。你们也不想想那丫头的名声,怕是靖安王想借此除掉这只家犬也说不定!”
听此一番阔论,众人不由点头。看着那人自以为是鼻孔朝天的样子,一人哼了一声,不屑道:“穷念一辈子书也没中个进士,朝堂上的伎俩倒知道不少。老林头,你少给我装蒜,穷酸书生酒囊饭袋,有本事你到国子监教书去!”
“总好过你这个醉鬼!”老林头怒极,想他年过六旬却仍壮志未酬,不禁愤懑,“满臊子酒气,弟妹和你过那么多年,如何忍得了你,真是奇了!”
“她敢!”那人更怒,借着酒劲冲上去,“我先打死你,再打死她!”
“使不得!使不得!”
众人忙上前拉他,奈何那人膀大腰圆,力气大得很,腿粗的手臂一挥,几人同时一个踉跄,险些栽倒,还未站稳,便见那人已扑到老林头近前。
众人惊呼,有的已不敢再看,闭了眼睛。却听“啪”的一声,虽不甚响亮,却足以令整座酒楼为之一静。
满室寂谧,沸扬喧嚣被长送进来的风chuī得冷彻,睁眼看去,却见一个纤瘦娉婷的身影柳立于两人之间,琼枝yù摇,风曳凄寒。
作者有话要说: 茶馆的梗还要写几章,承前启后,还望大家谅解。小的奋力码字中,感谢大家对本文的鼓励与支持~
☆、第十章 锦纹勾连是丹青
“奶奶的,你敢拦老子!”
来人身上尤带一股寒气,似是带进了外面的风雨,又似从那冰肌玉骨中隐隐透出。昏烛被送进来的扶摇chuī熄。天地间已然风雨大作,闪电划破长空的瞬间,电光勾勒婷婷清瘦身形,竟是一女子。
怕怠慢了客人被掌柜责骂,小二忙取了火石,重新将灯掌上。烛光映亮一室的瞬间,所有人无不一惊。
漆黑披风下,一袭红衣残破,割开的裂口中绽露出来的,不是女子应有的凝脂玉体,而是道道伤痕。斜背身后的长瑟绘文如锦,一看便知是上品,而那不染纤尘的凝弦,却根根尽断,挂满了水珠,映熠满室烛光的流转。
挥向老者的粗壮手臂被一柄长剑截在半空。但见剑身通体玄黑,镂刻jīng细,纤巧如持有它的那只伶伶腕骨。本不堪一击,却偏似蕴了狂澜千钧之力,无从朽折。
“哪里来的臭丫头,活得不耐烦了!”也未见她如何闪进来,手便毫无预兆地击上一冰冷坚硬之物。其上一股莫名力道直要将骨头震得粉碎,甩着作痛不已的拳头,那人喝道,“敢拦老子,小丫头片子,不想死就滚一边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