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!小姐!”
看清面前的一幕惊心,玉儿心间骤凉,双膝一软,颓然跌坐于地,待得清醒,方跌撞爬至二人身前,曲裾逶于血泊,晕染,而浑不知觉。
“药,药······”手抚女子心口,无论如何拼死按住,血仍从指间汩汩泵出,尤带心房的炽热,无qíng带走体内温度,一分分,一缕缕,仿佛那脆弱如昙花一现的寂命chūn韶也于这须臾光yīn间悄然流逝而去,“王爷,药······药······”
一经提醒,江珩方忆起来。忙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,递给玉儿。
玉儿慌忙接过,正要拔开瓶塞,颤抖的手背却被一只满是血污的枯手按住。
“别费力了······”
被紫冥刺穿的蛊虫于心房中吃痛挣扎,疯狂汲取寄体血ròujīng元,做着濒死前的最后掠食。本不盈满的身躯渐渐萎谢,越发骨瘦如柴。丹玉清荷般的朱唇无力笑笑,翕合之间,已有一抹嫣红于唇角蜿蜒,少时无暇笑靥中抿起的小小菱角,终是抚平于血雨腥风的艳煞:“我已此生无恋······”
“小姐,你不许这么说,奴婢不许你这么说······”感受女子渐渐冰冷的手心,玉儿越发泣不成声,“你说当年的事不是王爷的错,你不怨他,你让王爷带你走,带你走······”
“靖王爷,你快带小姐走!”她看向江珩,泪水迷蒙中,男子隽美妖冶的面庞变得模糊,如初心已逝的凌霄,芳枝妖娆,却已失攀依乔木,荒于枯糙蔓生,无从寻迹,“带她走,不要回魔教,不要回帝城,走得远远的,奴婢替你们死!火烧进来将尸首融了,没人认出来······靖王爷,求你!”
但闻一声轰然,dòng外火舌恰于此时随肆nüè的晚风涌卷进来,灼烤山石dòng壁,舔舐繁弦长瑟。火光明灭中,但见玉儿倏然起身,拔腿便向壁上一块参差尖石撞去。刚跑两步,双腿却徒感一阵无力。
“小姐······”依着向前的冲力跌坐于地,麻木袭遍全身,望向近在咫尺的一潭浊血,她方才明白自己沾染上女子黑血的一刻,便已然中了蛊毒。头中一阵晕眩,竟是连咬舌自尽也不能。不甘挣扎中,身子向前挪了寸许,却只是徒劳。
“小姐······不······”
望着赤炎映熠中二人惨白的脸,渐渐委顿的身子终是晃了晃,于半世凄伤中渐渐阖了哀眸。
知她如此实为保下自己心腹。眼看火已燃了半倾,抱紧怀中女子,江珩yù要起身,阔袖却被一只冰冷素手紧紧拉住。
心口蓦地一痛,他垂首看去,竟见那只葇荑划开自己胸膛,于骨瘦嶙峋中摧残,□□,搅碎点点血沫,却终是于心脉三分处停驻,再也不前。
“两个月来,每个夜晚,我都是这般折磨自己······”
湿濡纱衣退却,露出早已血烂的心口,其间一道剑口横亘其上,却已斩断根根心弦,再难繁弦低语:“自你将我弃之坟岗,自我从重重遍野尸骸中一点一点爬出,越过满地残腐,具具枯骨,便再无止歇。”
“你又何故,将回魂丹碾为齑粉,涂抹于琴钉之上,再将七十二根琴钉根根钉入我之骨髓,救我xing命?”
抬起血腻污浊的手,将面具缓缓摘下,银琼肃萧的背后,竟是残忍鞭挞的快意,刀剑横纵的láng藉:“你纵不舍,我却要日夜尝胆,醒戒自己,痛思己身,让这具本已残破的躯体,让彻骨血ròu之痛告诉自己,谁是将我害至如此的人······”
“你一日不亡,圣上便一日不休。若无死计,何寻生机?”手所触及之处一片柔软,鲜活躯体本为风致,却似腐烂般片片塌陷。江珩知道,那是琴钉留下的伤dòng,而换得生机的代价,便是令这琴瑟佳音再难弥合,终至腐朽,“置之死地,方而后生。庙堂江湖纷争古来无止,你既已逃得万幸,又何故孤闯魔教,以身涉水?立于异教之端,莫非只想与我相持,还是你本想寻死,却只甘心亡于我的剑下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