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离一口气跑到外头的空旷地带,见自己算是暂且安全了,摆好chuī箫的姿势,她自幼熟习各种乐器,chuī奏倒不是难事,关键是chuī什么。
上次在邯郸那个人是chuī的《湘君》,这次张良chuī的一听便知不是楚曲,应该是古郑国的曲子,也就是现在的韩乐,好像是《扬之水》。上一次除却最后没有降到宫音那个明显的“错误”,前面还有不同之处;这一次全程是高亢的羽调,显然也是不合常理的,其中该低到商音和徵音的地方全部消失。她必须要想起来,到底是哪几个共同的音改了!
屋子里随着蛊虫的苏醒,盖聂的颓势也愈发明显,就在他的胸口被佩刀抵住之时,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。
“这首曲子是什么?从来没有听过。”淑子道。
张良也疑惑渐离在外头搞什么鬼,却也觉得这曲子明明没听过,却分外耳熟,他喃喃道:“莫不是…反奏?”可是还未等他细思,战况已然翻盘,此刻盖聂像是完全不受蛊毒的影响,右手一把扣住徐夫人的手腕,狠狠拧去,徐夫人毕竟年事已高,一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了这番折腾,手中佩刀瞬间摔了。夏灵裳连忙又掷出几枚银针,也让盖聂一一避开。
“良儿你看!”淑子惊恐地看着手里的盒子,刚刚还在剧烈振动的盒子忽然安静下来,连方才弥漫在房间中的恶臭也消散了。蛊虫竟然在不夜散的刺激下还可以瞬间重新沉睡。
渐离终究还是凭借自己对音乐的qiáng大记忆力记起了那日改编的《湘君》曲,以及这两首曲子的共同之处,包括其中改的每一个音和顺序,便将此曲倒着chuī了一次,果然可行。
最后以一个太簇结了尾,她才敢看向屋里的qíng况,只是刚抬头便整个人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“刚刚qíng势所迫,你可伤着了?”盖聂有些慌张地问道,还前前后后地看渐离是否受伤。
渐离看屋里众人都被点了xué道,这才放心地抱住盖聂,“我好好的,哪里就那么娇贵了,再说你要不是一把将我推开,我恐怕也要死在徐伯父的刀下了,也不至于抢到菀芝箫啊。”说罢便用衣袖将箫口小心擦拭,然后放到门口,“我们陪你去拿龙渊便回去吧。”
还未说完,小文已经吓得自觉来送还龙渊剑了,所谓送还,也不过是将它放在离二人数丈远的地方。
“只是这样一来,便是与徐家二老彻底决裂了,还有良儿和淑子也…”盖聂拿回龙渊,携渐离离去,也是忍不住惋惜,“总该想个法子,彻底解决了鞠武才是。”
渐离也是满腹心事,“怕只怕,他现在要对付我们了。”
盖聂道:“要不我们现在就回榆次吧,至少先把你送过去。”
“不行,至少要等到轲大哥事成。”渐离几乎是脱口而出,“还有玉川、田伯,我们总不能这个时候离开,让他们枉死了。”
“我可以留下来,面对这一切。”盖聂握紧她的手,“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经历危险。”
“那你也该知道——”渐离掩住了他的嘴巴,“让我丢下你,想都别想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,张良的左脸颊上便多了一个掌印。淑子忙扶他坐下,又过去拉开了傲尘。
“姐姐别怪良儿,蛊虫是我催动的,要怨怨我!何况这是在客栈,姐姐是想要惊动旁人吗?”
“淑子,你不必为我开脱。”张良揉了揉疼痛的脸颊,那一巴掌当真是厉害,连牙都有些松了,但他清楚,傲尘若是真动了气,使了十足十的力量,自己的头颅恐怕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。
傲尘仍是站在原地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yīn沉沉的声音从她口中缓缓发出:“我说过了吧,不要去找盖聂的麻烦,顺着鞠武的意思,让徐家夫妇同意为刺秦一事出力即可。”她俯下身子,声线愈发yīn森冷酷,“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?”
“良儿,快跟姐姐认错!”淑子看这架势早已吓坏了,生怕良儿有个好歹,可任她怎么喊,二人却仍是剑拔弩张,谁都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。
这样的对峙持续的时间也不长,不过片刻,张良突然笑了,“姐姐您可误会我了。”就在淑子稍稍松口气的时候,他又昂着头缓缓说道,“我不仅仅要杀了盖聂,也要杀了高莫离!既然您也竭力促成刺秦,那如何不知,盖聂和高莫离是这个计划最大的阻碍吗?您以为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挚友去送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