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会子她的轲哥哥正忙着和渐离划拳呢,正是九比九的焦灼阶段,冷不防听她一说便分了神,原本这句话么有任何语病,只是在刚调笑完舞阳和小华是“两口子”后再冒出来,便是值得商榷了。
“哦!你输咯!”渐离趁荆轲转头的时候变了手势,光明正大的耍起了赖皮。荆轲直到回过头去,被渐离生灌了一口辛辣的燕云烈时,还没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舞阳和玉川玩够了,便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始终扮演着“吃货”一角的盖聂身上,“聂哥哥,你为什么一口酒都不喝呢?连小华都喝了一杯唉。”华阳也立刻配合地扬了扬手里的空酒杯。
很快,新一波的起哄声开始了。渐离原本还想再给他挡一次酒,可是伸出去的双手很快便被徐默反剪,无法,她只好看向荆轲求助,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,便又听见前面的一片叫好。
盖聂不负众望地gān了满满一大杯,不过也几乎就是同时,双眼一闭,直接趴在了饭桌上。
“还真是一口醉啊…”徐默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,显然她还是高估了盖聂的酒量。
“行了你们别闹了,燕云烈后劲这样猛的酒哪能随便灌!”渐离不太高兴这么过分的玩笑,走过去架起盖聂的一条胳膊,朝荆轲说,“轲大哥,你帮我一把,把他扶去我屋隔壁的那间客房。”
“好了,轲大哥你回去吧,我来照顾他就好。”渐离这话自然是说给荆轲听的,可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,只顾忙着给盖聂换下外衣,盖上被子,又去提了热水打湿毛巾,给他擦脸擦手,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架势。
“哦,那你早点回隔壁休息。”荆轲虽然有点惊讶二人进展之迅猛,面上还得不动声色。
“嗯嗯嗯…”渐离极敷衍地答应着,整个人还是黏在盖聂榻边。
“…”荆轲走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暗暗鄙视了一下屋里的渐离——重色轻友!卸磨杀驴!
终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。
渐离单手托着腮,借着烛光细细瞧着离自己仅有咫尺的男子,上一次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他的脸庞,大概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。也就是这个时候,她也才愿意正视自己的几段感qíng——对于轲大哥,是男女间难得的纯粹友谊,是知己之qíng;对于嬴政,是被占有后女子顺从自己夫君的本能;而盖聂呢,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,什么才是爱qíng。她甚至觉得,在自己失去记忆的时段里,恐怕也是爱着他的,因为当自己意识到爱他的时候,竟然觉得那种感qíng无比熟悉,也正是这种熟悉的爱qíng的感觉,才导致了随之而来惶恐与担忧。
“聂…”她试着轻声唤他的名字,含羞带怯地伸出手去,轻柔地抚摸他因酒醉而呈酡红色的脸颊,最终落在他柔软的唇瓣上。一切不过是爱yù导致的qíng不自禁。
“傲尘…”
渐离如火燎般的收回手去,他…他刚才梦呓的是谁的名字?
“傲尘…”盖聂的声音略大了些,眉头紧皱,“对不…起…”
在听清了盖聂的低语后,渐离死死咬住下唇,才保证自己不哭出来。嫉妒,这也是女人的本能。
凭什么你可以在几个时辰前对我表白,而在梦中却在叨念你的前妻?
即便知道他曾经深爱过另一个人,即便知道那人早就死了,即便知道这不过是他的醉话,可是…还是无法接受那段令他刻骨铭心、却与自己全无关系的过去。
蹑手蹑脚地离开,关上房门,再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,蜷在一个yīn暗的角落,渐离才敢哭出声来,然而也只是压抑的啜泣。
盖聂其实只是做了一个梦。梦见他重回十八岁的少年时光,携着她的手,在榆次三月的桃花雨中缔结鸳盟。新婚之夜,他非常认真地向她承诺:
“傲尘,我这一生,只会爱你一人,无论发生了什么,我都只会爱你。”
而那被表白的新娘听罢全无动容,竟是回以冷冷一笑:“你我如今才多大年纪,便说什么一生?莫说是过了几十年,便只是几年的功夫,谁又知道身边人是不是眼前人呢?”
恐怕那时的盖聂如何也不会想到,被自己自动忽略的那句煞极风景的话,竟会真的一语成谶。而那时的她,是看的太明白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