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至今日,西王山内外的部队相加,只剩了三十万,人心是否归齐,行军途中,是否会有人员叛逃,他说不准,或许等到得南海,他就只得孤家寡人一个,要与鬼臾区单打独斗了。
而神鹰盟的兵马随便算算,也超过六十万。并且这六十万大军龙jīng虎猛,众志成城,哪怕仅是士气,就能压得他苍láng盟一众衰兵抬不起头。
实力如此悬殊,纵然他手握云霄大门的钥匙,又能如何?难说还没靠近那扇由仙族十二仙灵气铸造的大门,就已被灵童兵弓弩手she出的竹箭,万箭穿心而死。
他只想放弃,放弃这最后的决战。
世人常说,邪不胜正,这场旷日持久的六界大战,对这个词作了最好的诠释。在正与邪里,他为何要做邪恶的一方?如果能从头开始,他发誓,会做出相反的选择,再也不要因仇恨而丧失理智,与他身处的这个世界做对。
但现在,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舒适亮堂的鹿鸣殿,他实在不想再进,可深山里支起的中军大帐里,那一张张充满焦虑的面孔,他如何应对?他该告诉他们,仗已没必要继续往下打吗?还是等他们自己回味,等察觉事实,于行军途中溜走?
今天的局面,源于千年前对曦穆彤的恨,原来恨的力量比爱更qiáng更可怕。与水铃儿作比,他主动对自己说出来一个,过去从不愿提及的结论,就是爱能塑造一个人,恨却能毁灭一个人。
他多么希望,香丽现在就在身边,面对她,至少他的惶恐、无助与绝望,都能有所减轻,他能从她那里,得到些许安慰。
第一千九十九章 六月飞雪之演戏
兵败五岳,意味苍láng盟在六界之战中,大势已去。火铃儿对这预示心知肚明,他手下那些联军,却尚未做出这样的联想,不少人还对云霄决战抱有希望,希望能通过最后一击反败为胜,把火盟主捧上六界霸主的位置,今后他们自己也能一飞冲天,成为开元大功臣,世代被这殊荣荫护。
火铃儿有心要逃,哪怕最终血枯成一具gān尸,至少也能过几天安静舒心的日子。香丽注定逃不出南宫向的魔掌,换魂之日,怕就是她魂魄消散之日,他在这世上,实在是没什么可留恋的了。
可意想不到的是,逃跑的念头一生,他的身体就变得无比沉重,血管里仿佛血液凝固,带着一身冰块别说飞,连走路都觉得困难。
可一放弃那念头,血液又恢复正常,一切皆是因为控血散,因为他已被南宫向控制。
终于,他屈服了,用自信伪装英俊的面庞,威风凛凛地叫人用轿子抬他进深山军营,坐进了新搭建的中军帐。
对于联军众将来说,盟主弃鹿鸣殿而走进军营,真正启用战时该设的中军大帐,就是摆脱南风长老那谄媚小人后,迈出的一大步。仅这一项改变,军队里丧失的士气就有所回归。
下属们的反应,火铃儿看在眼里,只能自责加悲叹,叹他是怎样因贪图享受,只顾着耍威风,而把优势转为劣势,失去这场战争的。
曾经一传升帐,鹿鸣殿就会热闹非凡。此时的中军大帐,却显得颇为冷清。
他无须再命人拿花名册点名,仅默数一下,即知天使兵团与魔兵阵营加在一起,大概还剩十几名统帅。
在帅案后坐定,众将照规矩行完参见大礼,未等他开口,变路天使变川已在捶胸,“盟主,末将真搞不明白,战前咱们如此周密地制定作战计划,大家都认为万无一失,苍láng盟必胜无疑,为何次次到了最后都是兵败如山倒?眼看决战来临,我们这几乎都没兵了呀!”
变川这问题,问到了火铃儿的心坎上。他暗暗冷笑,“为什么?就为我们挑起的这场六界之战,根本就是个错误,为天下苍生所不容,注定会招致失败。明晚雪láng将对月而泣,还打什么打?你们若仍想活命,不如直接举白旗投降,归顺神鹰盟,重回正道。不过南宫向是否会使出杀手锏,把你们也统统控制,本盟主无法预料,故只能见招拆招,走一步算一步。”
心里这么想,嘴上却不能这么说,唯有继续演戏,佯装恼怒地一拍桌案,喝道:“变川,大战当前,你怎敢在这里胡言乱语?就不怕本盟主用祸乱军心的罪名治你吗?两军jiāo战,非输则赢,胜败乃兵家常事,又何须始终介怀?前面几战,苍láng盟并非全败。东海派被灭门,就是我们在开战之初获得的胜利!还有五岳争锋的军报,你们个个心开目明,就没读到稽洛山被我们炸毁了一半吗?这些胜利,都是铁铮铮的事实,今后将载入史册,证明我苍láng盟的qiáng大!只要取得最后决战的胜利,我们就将实现一统六界的目标,这难道不是你们带兵进驻西王山的初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