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落雨娇声软语,莲步轻移。
柳惜年感到那股独特的胭脂气味从他的鼻尖拂过,渐渐消失,方才睁开眼睛。
“什么事?”
姬不笑掀开纱帐,那张脸浓眉、薄唇,冷漠至极。
“有急奏要呈上。”
柳惜年正要呈上,只见姬不笑不耐烦地略摆手,便自己拆开来念。
“急奏上盖的是毒蛇的印章,只有一句话,曼珠和沙华的转世,将于焰都现身。”
冗长的沉默。
“不用派其他的人,你亲自去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“曼珠和沙华,我至少要得到一个。如果不能活着抓回来,就都杀了。”
“是。”
柳惜年轻轻扬手,那张纸便被黑色的火焰焚烧殆尽。
“对了,皇后刚刚产下第二个孩子,生的是个儿子。柳公公,你说,朕的这个孩子,该不该留?”
冰冷至极的声音,柳惜年垂目,这真是个糟糕至极的问题。
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qíng。
“陛下,朝堂之上,人言可畏。”
姬不笑登基多年,膝下却始终只有一个太子。大臣们当着皇帝的面不敢说什么,背地却总是cao一些本不该cao的心。
“那就留着吧。”
等那张无qíng的嘴里吐出最后几个字,柳惜年才抬起双手击掌,宫女们鱼贯而入,伺候姬不笑穿衣。
——
——
青山有泪,沧海无界。
赖小幸是个顽qiáng的少女,所以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,顽qiáng地一路摸爬滚打,终于翻过了这座最东边的青山。
傍晚,当一个衣衫褴楼、骨瘦如柴的小人儿豪放地,微仰着小脑袋,噙着傻笑看向波澜壮阔的至东之水——沧海的时候,很多人都在疑心,她到底是个姑娘,还是一个小子。
“阁下小小年纪,也来这沧海找财路?”
外表粗犷然而亲切的年轻船夫从海边的篝火堆中站起来,挑了一串最大的烤鱼,递给她。
赖小幸傻笑着摇头,接过来就是一通láng吞虎咽,她的技巧很高超,嘴巴动得飞快,而且不会被鱼刺卡到。
直到赖小幸把一串完整的鱼骨架还给那目瞪口呆的船夫的时候,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有力气可以回答对方的问题。
“,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gān什么,只是我一觉醒来,就什么都不记得了,眼前刚好有座山,我就爬了,然后就到了这里。”
船夫又忍不住看了看赖小幸的那副瘦身板,平坦的,乱成一团的头发,涂满了泥巴的小脸蛋和那副随时保持着傻笑的尊荣。
“咯咯咯。”
然而从后面掂着脚走过来的漂亮女孩却先笑上了,她把一块打湿的帕子递给赖小幸。
赖小幸见她温柔依偎在刚才的船夫怀里,便傻兮兮地笑着,实事求是地夸赞了她。
“嫂子,你长得可真是好看。”
于是那女孩便笑得更开心了,花枝乱颤。
赖小幸用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,好歹是擦去了脸上的污泥,一块白白净净的帕子却被染得乌漆墨黑、皱皱巴巴。
赖小幸脸上一gān净,好像终于才明白了“害臊”为何物,小脸蛋不禁红了起来。
“嫂子,这帕子”
却见眼前的两人皆是一副吃惊的模样,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。
“妹子叫什么?今年多大了?”
船夫妻子的手抚上赖小幸的脸颊。赖小幸见对方不嫌弃自己脏,心里一个高兴,恨不得捧着对方的漂亮脸蛋狠狠亲她一口。
她了嘴唇,把粘在唇上的鱼皮咽了下去。
“赖小幸,十五岁。”
“我叫小月,这是我的丈夫江南。”
小月和江南相视一笑,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。小月复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赖小幸,就十五岁的年纪来说,这孩子的身体到底还是太单薄瘦弱了一些。她一个人来这里,一定吃了不少苦。这样想着,小月对她就又多了几分怜惜。
“谢谢大嫂给我的鱼和帕子,你们真好。”
赖小幸深深的鞠了一躬,头还没抬起来,就被小月扯着胳膊,拖到他们的海边小屋里去了。
小屋里统共就一间卧房,江南给烧了满满一桶热水,就走到屋外等候去了,只听见屋里传来阵阵拍打挣扎的水声、妻子停不下来的“咯咯”笑声、还有那小姑娘一声重过一声的呜咽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