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看着他温和的背影,赖小幸就觉得,自己烦躁的内心,似乎平静了一些。
“当局者迷,你们是初见,相互地不信任彼此,猜疑、厌弃彼此,所以说话时总是拐弯抹角。
尤其是柳公公,想必今日之事,你已经筹划了许多年。临到头了,却又按捺不住,激动起来,反倒让人觉得你前言不搭后语,可疑得很了。”
柳惜年闻言惘然起来,他深知自己的为人,从二十年前他选择背叛姬不笑的那一天、甚至从他第一次见到姬不笑的那一天开始,他就已经是一个卑鄙yīn险的人了。
他本应该最懂得如何去掌控人心,就像他对待冷如夜那样。
没想到,今天看见了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庞,心里,竟然就乱了。
他这许多年的筹谋,或许是没有意义的。终究,他不过和冷雨是同一种人而已,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,也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。
到底,不论如何筹划,这棋局于他而言,早已经是一个死局了。
“是。”
他点点头,没有qiáng行否认自己的失态。
“至于小幸姑娘,她不是有意同你生气,她不过相思病发的厉害了,心里烦躁得慌而已。”
高阳无泪重又坐下,没有去看赖小幸那张红透了的脸。
“柳公公,有些话,不说清楚,这个榆木脑袋是听不懂的。”
高阳无泪亲昵地敲敲赖小幸的脑瓜,示意她回神。
事实上,赖小幸的脑瓜子,是很伶俐的,只是聪明的过了头。
她常常不用经过思考就看到事qíng的太前面,只知道结果而过不知道经过,反而会不知所措起来。
而冷如夜则相反,在他的眼里,路是活的,怎么走都可以,然而结果却永远只有失败的那一个。
也不知这对冤家还要再走多少的弯路,才能战胜那冥冥中掌控他们的神秘力量。
柳惜年长呼出一口气,饮下一杯已经凉透的茶,开始讲述二十多年前的往事。
也仅仅讲述他自己所知道的那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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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德二十年,即那一年的皇帝还是姬云国,谷的主人还是冷的时候。
那一年,十六岁的冷雨接到的第一个暗杀任务,来自当时的太子爷姬青阳,目标是二皇子姬不笑。皇帝总共就这么两个皇子,姬青阳的目的昭然若揭。
“为什么让我姐姐一个人去,要刺杀的可是皇子!”
冷云起的心跳当下慢了两拍。
这其中厉害关系暂且不讲,冷雨尚且没有刺杀的经验,去了,只怕是送死。
“皇子?那不过是一个长年流连在烟花柳巷的废物,以冷雨的容貌,轻易就可以得手。
另外,冷云起,我最后再和你讲一遍,我谷,只有杀人为业的同伴,没有骨ròu至亲的姐弟。”
冷的眼神除了寒霜般的冷漠,还有鲜明的嘲讽。
他话中的意思,是要冷雨。
冷云起只能暗自握紧双拳,却不料连这小小的动作也被冷看在眼里。
他嘴角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下流微笑。
等你姐姐死了,我再好好的料理你这个臭小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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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都的花楼街道,仿佛金雕玉刻出来的,似乎每一块石板都是极jīng致的。
过路的是翩翩公子如玉,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美人体香点点,沁人心脾。
冷雨悄悄按捺自己的激动心qíng,不断告诉自己,自己是来执行任务的,不是来游玩的。
她四下环顾,快速走进一间尤为豪华的花楼,上面的牌匾上上写着三个大字——云海楼。
这里便是姬不笑夜夜流连之处。
“妈妈,我来这儿,想寻个生计。”
冷雨摘下纱帽,低头娇羞一笑。
“会伺候茶水么?”
“会。”
谷的女刺客,琴棋书画,必须样样jīng通。
“我看你也有十五六岁了,年纪有些太大了,也不是我们这里从小养大的。”
老板娘眼神微转,似乎对冷雨有些嫌弃。
“回妈妈,我今年已经十六,不求飞huáng腾达,只求妈妈赏我一碗饭吃。”
“罢了,你且从茶水丫头做起吧。”
老板娘年不过三十,举止间却雍容大度,她仿佛是见惯了美色,对冷雨出众的容貌并未多加留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