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场极其寻常的流星雨,我见过许多次。然而莫名的,我却觉得这一场流星雨有着不凡的意义。冥冥中,我有这种预感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我在晚风中chuī得有些凉了,忍不住开始瑟缩起身子来。我在一棵大树下坐着,口里咀嚼着刚摘下来的野果充饥,甜甜的,咬一口满是汁水。
忽地,一阵幽香传来。我寻香望去,一抬头,却见这棵树静静开出了花来。那满树的花朵一瞬间绽放,金色,闪闪发光。那花好似一个驼铃,花蕊中间散发着微光,硕大的花瓣傲然舒展开来。与此同时,四周的树木都开起了花,皆是驼铃状。金色光芒jiāo相辉映,在这墨色黑夜中如此闪耀夺目。晚风一chuī,它们便摇曳着身姿,掉下扑扑发光的白色花粉。树下一地雪白,好似铺了一层冰。
一瞬间,我竟看呆了,许久不曾眨眼。我在这时有时无的风中,好似听见细细的驼铃声。我想起那些古人写的回忆录来。他们说古时候的地球,尚有沙漠的存在。有种叫骆驼的动物,有两个如同山峰的背。它们脖子上戴着铜铃,在沙漠中帮商旅过客驮运货物。
我没见过骆驼,但根据那些传言,隐约能想象个大概。由是这驼铃花一开,我便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来,甚至还产生了幻觉。不禁笑了笑,笑自己如此迷蒙,连幻想与现实都分不清了。
然而,这铜铃声越发响亮起来,在耳边久久未曾散去。我不禁皱起了眉头,拍了拍耳朵,却没什么作用,依然能听见一片铃铛声。难不成真的是幻听?
“叮铃铃——”声音十分清脆,好似从远处传来。我环顾四周片刻,只见远处飘来一点火光,很微弱。那火光越来越近,等我能看清时,才发现那不是一点,而是一片。来人有七八个,他们皆举着火把,摇着铃铛,面色焦急。他们口中喊着我的名字,四处飞着,在寻我身影。
我躲在那树后头,谨慎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,这才发现是闼乌人来寻我了。其中一个还是我熟悉的邻居但大哥。
我看着他们,犹豫了片刻。我不知该不该回去,其实我并不想闼乌山。此刻回去之后,便再也难有机会来片孤山了,这一辈子也许也只这一次机会。我不舍得离开。
再次环顾四周一眼,将漫山的金色驼铃花树印在脑海中,长长叹了口气,这才踏出一只脚,从树后头走来出去。我朝人群挥手呐喊着:“我在这儿!”
他们循声过来,见到我时都十分惊讶。他们盯着我打量了半晌,想不明白,我为什么能到片孤山来。他们都问我怎么到这儿的,我只摇头不语。见我不说话,他们也不再追问。
回去之后,我失踪在片孤山被找回这件事,传遍了整个闼乌山。他们都在好奇,我是不是被什么人带过去的。我没有翅膀,没有鳞片,飞不过去,游不过去。除此之外,也没什么好的理由了。
当阿姐以同样惊诧的语气问我时,我淡笑着说:“我与别人捉迷藏,不小心钻进了那装材料的箱子里,被送到了片孤山去。”
听罢,她恍然大悟,点了点头。脸上有些失望。我想,她也许以为我隐藏了某些能力,比如没有翅膀也能飞,没有鳞片也能潜水数百里这种。然而我毕竟是个进化失败的人。就好比一个天生残疾,失去双脚的人,怎么会忽然间直走起来?自然是不能的。
阿姐依然没放弃我,她又在四处求医,想让我变得和闼乌人一样。闼乌山这么大,她就算将所有医生请来,我也不能长出一双翅膀来。除非她能让我在娘胎的时候,就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药,说不定还有救。然而现在已经成了事实了,再怎么治疗也是无用的。
我说了很多次劝她放弃的话,她却始终听不进去。连请来的张医生,也是拗不过她,最后才开了几味药说让我试试看。其实我们都知道,这药没有效果的,只不过图个安慰罢了。她想让我正常些,日后好嫁个看的过去的人家,这样也解决了我的后半生问题。否则,依照我现在的qíng况,只有嫁给那些老态龙钟的跛子瞎子罢。
此事过后,闼乌山又变得宁静起来。自从人们知道我去片孤山的真相后,每次运货前都开始仔细检查箱子了。我看着他们那小心翼翼的动作,有种悲哀之感。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防谁呢?自然只有我。闼乌山里,不能飞不能游的只我一个。
第二日,又听说片孤山已经被封了,不准人来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