闼乌纪事_作者:一尾白兔(7)

2017-12-05 一尾白兔

  然而,这些人进了研究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。不过每隔两三年,坟场的墓碑上便会多刻几个人的名字。人们都知他们的下场如何,但都闭口不提。掌事人公开表彰了这些去研究所的人,美其名曰,为闼乌进化事业做贡献。其实不说人们也知道,研究所该是个地狱罢。

  我还记得有一夜晚,隔壁的大婶打骂孩儿的时候,口中恐吓着:“不听话就把你送去研究所!”那孩儿听这话,吓得再不敢乱作为了。连孩童都知研究所的恐怖,大人们更是不敢轻易提的。

  只不过,我很想知道,那些人是如何狠下心将亲人送走的。明知道去研究所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,这不是摆明了送入虎口么?每每思虑至此,我都惊惧不安。我与闼乌人如此不同,迟早也要沦为他们研究的样品。依照闼乌的法令,十五岁即成年。等我一成年,研究人员便有权征召我去研究所。而十五岁,即将来临。

  又过了几日,那个少年醒了过来。不过听说他不曾张口说一句话,只是蜷缩在角落,冷眼示人。齐组长想尽了办法,想和他套近乎,却始终不如意。有人甚至怀疑他听不懂闼乌的语言,但有人问他要喝水否,他却又摇头。由此可见,他却是听得懂闼乌话的。

  后来掌事人决定,对这少年的打探先暂缓一阵子。等他适应了闼乌的生活,放开心襟,再从长计议。一众研究员虽则心急如焚,却也无可奈何,于是只得同意。

  那少年被寄养在齐组长家中,一日三餐都由他负责。掌事人也不时去看望他。人cháo又开始涌动了,这一次,大家却秩序井然,没敢造次。估计也都是碍于士兵的威严吧。

  我也趁着时机,混在人cháo中去瞧了一眼。见到那人时,我却猛地一震,好似在哪儿见过般,十分眼熟。旁人都说,他长得极其怪异,在我眼中却是十分正常的,甚至还有些亲切感。他与我模样很像,都有着不同于闼乌人的立体五官,没有鳞片,没有翅膀。只不过他的眼睛是红色的,而我的眼睛是黑色的。

  我看他时,他好似也在人群中看见了我。他见到我时,微微一愣,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,似乎也在打量我。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,从人群中溜走了。

  看他的人中,有不少年轻姑娘。她们jiāo头接耳,窃窃私语,都在说他的眼睛颜色问题。不过也不乏有些赞美的话,说这少年若仔细看的话,其实还挺好看的。自然,都是些chūnqíng待发的姑娘们的私语。

  又过了一阵子,我听说那少年开口说话了。说得却是很正宗的闼乌话,只是很多用词,以及发音,倒有些像古人类。得知他能听懂闼乌话后,研究人员放心不少。不过他的态度依旧冷淡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
  现在唯一能知的便是,他的名字叫丘焉。至于他为何到了地球来,他自己也说不清楚。只模模糊糊说着,一阵天旋地转,他便晕了过去。醒来的时候,便是这番模样了。又有人问他来之前是在哪儿的,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,好似失忆般。这给研究人员下了道大难题。

  人们对他的身世感到好奇的同时,也为他的不幸感到同qíng。想着他孤身一人到了处陌生的地方,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家,真是漂泊寂寞,孤单得很。依照闼乌现在的科学技术,连地球都出不去,更别说找到他的家了。

  我和他没有任何的jiāo集,所有的事qíng都是从隔壁大婶闲聊中听来的。不过,到底是有人喜欢八卦的。据说这几日,齐组长的女儿齐姝,对那丘焉频频示爱。然而丘焉却冷淡到连瞧都不想瞧她一眼,这让齐姝十分尴尬。齐组长得知此事后,大骂了齐姝一顿,说她真是没出息,竟看上一个外来贱种。

  我听了此话,顿时有些气恼,莫名地为他打抱不平起来。口中碎碎絮叨着:“什么叫外来的贱种?说这话,闼乌人未免也太自大了!还真以为整个宇宙,就只有闼乌一族吗?”然而我这么说着说着,忽然间又愣住了。闼乌人,我不就是闼乌人么?然而这么一想,我心头又涌上一丝奇怪的qíng绪,闷闷的。良久才明白过来,其实我并没有把自己当闼乌人。

  阿姐在门口见我还亮着灯没睡,便推了木门侧身进来道:“阿羌,这么晚了还不睡,嘀嘀咕咕什么呢?”我一听,立即把被子一盖,闭上眼假寐。阿姐无奈看了我一眼,chuī了灯便出去了。她一走,我便睁又开了眼。

  那一晚,我没睡。趁着他们都睡熟后,我偷偷溜了出去。我想起一件事来,我得立即去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