递花瓶之际,卓尔忽地用了些力,在凰绯台前元毅和元汣看来那台下两人一时间成了争抢不休的场景。
“呀……”卓尔手一松,故意跌坐在地,花瓶内的水撒了半身,又因着黏了些杂糙,原本鲜赭样式的华服宫装显得láng狈至极。
“老奴该死。”那太监忙跪下不停磕头。
卓尔哪里管那兀自慌乱磕头的太监,抱着花瓶起身兴致盎然地爬上了凰绯台,柔声唤道:“元毅哥哥。”
于此同时,她察觉到不远处坐着的元汣脸上铁青的神qíng,蓦地回想起他那日捧着自己脸唤着“元宁”并且告诉自己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而灭口的场景,卓尔禁不住心中一栗。
若说苏相与外表时而温文尔雅善变内心心狠手辣百般折磨,这元汣便是发自内心的毒辣yīn狠却于举手投足间贵气翩然一招致命。
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丕子。
“元毅哥哥,你看,这花开得多好……”
“这花名曰几何?”
“唔,像天上的星星。”卓尔偏头想了想,故作为难状。
“宁儿乖,孤让允嬅进来打理一番,你这副qíng状着实不雅。”察觉到元汣脸上愈发难堪的表qíng,元毅暗中给卓尔一个钦许的眼神。
“不要,宁儿讨厌允嬅。”卓尔摇了摇头,脚尖及至裙摆,一扭身故作要跌倒状伺机弯腰凑近元毅,“元毅哥哥你看看这花。”
一手扶着卓尔,一手接过空dàngdàng的花瓶,元毅一脸认真,“嗯,这花的确开得甚好。”
——何时恢复心智,这般下去总是不利于行事的。微微侧过头,元毅低语。
——今夜即可。探手抚挲着花瓶沿口,卓尔弯眉笑得绚烂。
“好了,元毅哥哥赏过了,宁儿要找母妃去……”随即卓尔扬袖转身往台缘跑去,仰首望着天上曼妙粲然的星辰,又回想起苏相与拉着自己于冬元夜林中看着自己那摄人心魄的眼神,唇角不自觉泛开幸福的笑意。
“哎,宁儿……”元毅故作紧张抬手yù起身。
便瞧见元汣脸色一变,搁下手中酒盏,飞身翻过桌案,去接那宛若化蝶翩跹的鲜红血色般的女子。
直直坠下高台的感觉。
蓦地有种凌风超脱的释然,曾有那么一瞬,卓尔觉得就这样闭上眼睛也挺好,可是跌入那个结实的怀抱中,对上元汣那双曾经温柔曾经yīn狠曾经冰冷的眼睛时,卓尔便觉得,这个世上好像已然有了那么一双眼睛,值得她牵挂,值得她好好活下去。
——值得她卓尔用尽余生与他举案齐眉。
那是比元汣那双藏匿了虚qíng假意的眼眸中更加看透人心,更加暖彻心扉的眼睛。
卓尔思虑罢,缓缓垂眼。
眼角有一丝薄凉沁出。
“母亲,妹妹醒了。”
“都是宁儿太吵了。”
“母亲你要去哪儿。”
“母亲别离开宁儿……”
“咳咳。” 喉间一阵苦涩,卓尔倏地睁眸。
眼前是一片繁复的彩绘图样的chuáng幔,坐于chuáng边的是搅拌药汤的元汣。
“咳咳。”卓尔挣扎地起身,随即双目含着警惕缩在chuáng角。
“宁儿,过来。”
“哥哥。”卓尔喃喃道,随即摇头,眼中尽是抗拒。
“宁儿,你都想起来了么?”
卓尔抱着锦被,埋首不语。
元汣按耐住心头涌动的欣喜,道:“宁儿,别怕,哥哥不会再bī你。”
“不要。”卓尔紧紧闭着眼,回想着梦境中那个熟悉的声音,一时间面露痛苦。
“宁儿,过来,哥哥保证,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。绝不。”元汣放下手中碗匙,徐徐半跪于榻前,朝她展开手。
卓尔眼角含泪,抬指,轻轻触及他的掌心,下一刻便被他压于身下。
“别怕。别怕。”元汣埋首于她的颈窝,微微颤抖的声音让卓尔头皮发麻。
蓦地她只觉颈窝有隐约的温热。
想不到这元汣,竟是对元宁用qíng这般深。
卓尔唇角浅浅勾起,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明媚,先前伪装的怯懦早已消失殆尽。
接下来的日子,便好好玩玩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