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凰涅磐_作者:顾萦茴(21)

2017-12-05 顾萦茴

  作为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的侍婢,巧榆对夫人的心qíng喜好可谓了如指掌。她知道与小延的分离会让夫人像真正的骨ròu分离一样心痛的,尤其是小延连哭都不哭用一种漠然的表qíng离开,更如雪上添霜。

  “如果你当着她的面哭一哭……会让她不那么难受。”巧榆惋惜地叹着气,“虽然榆娘知道,小姐你心里也是舍不得夫人的。”

  尤其是听到她对霍茹佳说的话,她更证实了这孩子只是故意装出冷淡的样子来bī迫自己坚qiáng。

  “哭,虽说不能改变结果,但有时候也有它的意义。”

  至少让夫人可以确定养女对自己的感qíng,确定自己的付出都得到了回应。

  迦延略有震动地抬起了眼睫,“榆娘,我……令母亲伤心了,是吗?”

  巧榆没有回答,只是再叹息了一声。

  “我是无心的。”迦延被提点了一下,很快想通了,心里一下子十分懊悔,“如果下次见到母亲,我一定亲口向她道歉。”

  她发现自己在有些方面真的越来越迟钝了,有时候简直有点钻牛角尖。

  人未老,心已衰。

  与哥哥分开以后,一部分的慧根亦被他带走了。

  兰喜回来,替她们倒上了茶,看到迦延一脸沮丧,有点诧异,“小姐怎么了?”

  迦延摇了摇头,没有回答。

  巧榆站了起来,“小姐乏了,咱们让她早些休息吧,兰喜,你可以先回房去了,我来服侍小姐梳洗。”

  兰喜答应了,很快便退下。

  巧榆服侍着迦延卸妆脱衣梳洗,看着她上了chuáng,替她盖好了被子。

  “早些睡吧。”

  chuáng太大了,十一岁女孩单薄娇小的身子躺在上面像一片漂在湖里的叶子,无根无凭。

  “榆娘!”她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。

  “……榆娘今夜可否陪着迦延一起睡?”

  在陌生的地方,这么大一张chuáng,迦延突然感觉到有点害怕。

  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了,宫人内监们大约也都入寝了。

  楼旁的大树被风chuī得沙沙响,山壁上的水声淌下来也格外清晰。

  巧榆的手被她的小手紧紧握住,突然感到一股心酸的温柔。

  自从和夫人一起把这个孩子从沙漠中带回来以后,她与她们最初所见的那个小延变了很多——沉默寡言,谨小慎微,落落寡欢。

  她什么事qíng都很独立,自己约束着自己,从来不让别人cao心。

  养父和兄长们夸她乖巧,可夫人和巧榆却都觉得她乖巧得有点过了。仿佛给自己披上了一层自立的硬壳,隔离了别人,藏起了自己。

  她似乎从来不希望自己能引起重视,而接近她的人也总是会失落地感到自己并不被她所需要。

  去年夫人特意从外面买来了与她年龄相近的兰喜做她的近身侍女,也是希望她可以jiāo到朋友,找到一个说心里话的人。

  可迦延依然故我地孤独,任兰喜再机灵知趣,也只能成为了她身边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。

  那样的迦延让人gān着急地心疼。

  这一刻迦延突然提出了要求,真实地流露出自己内心的惶恐,令巧榆居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。

  “好的。”她旋身蹲下来在她的chuáng边,“榆娘陪着你。”

  迦延已经很久没有跟一位女xing长辈一同就寝了,当榆娘躺在身边,突然有些想哭的冲动。

  她令她想起了奶娘——温柔和顺的奶娘、深夜里自她身畔爬起来后便一去不回的奶娘、被恶匪割下头颅滚到她脚边死于非命的奶娘。

  幼年的时候,她其实跟奶娘反而比跟自己的娘亲要更亲近一些。

  娘亲主持着一大家子的杂务,十分繁忙,奶娘却是自小带她,与她朝夕相伴的。给她讲故事,陪她玩耍,教她针线编织,哄她梳洗入睡。

  仿佛也是一种宿命轮回,到了齐府以后,养母身为当家主母,照例也有些忙。而且出身书香世家的养母气质雍容优雅,行止皆有礼有度,反而亦不如她身边的侍婢巧榆令迦延的心理上感到更易亲近,所以她一直都称她是“榆娘”。

  南陵国的屋宇大都是纯木建筑,地上铺的也都是厚木板,宫里的地板漆刷得特别光亮如镜,就算夜里熄了灯,在月光的照she下依然泛着荧荧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