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觉有人坐在身边,身上是龙涎香的味道——国主。
不知他已坐了多久,一直没有动,那么她也就紧闭着眼睛不动。
“他一直在看你,等你醒。”巧榆道,她很遗憾迦延不懂得把握时机。
国主虽然比一般同龄人xing子沉稳早熟,但到底是小孩子心xing,应该是容易笼络的。
“我的王后娘娘,”巧榆叹着气道,“君王的宠爱对于任何一个身在后宫的女人来说有多重要,还需要奴婢再给你补一课吗?”
“可是……”迦延的脸红了,“我们都还小呢。”
“正是从小儿建立起的感qíng才更容易牢固啊。纵然你生得美丽,青chūn也不会永远都眷顾着你,男人都是贪新忘旧的。有一天你老了,素日的宠爱也不在了,如何要不让自己失势?靠的还是男人的qíng分啊。只要他念在从小恩爱的qíng分,他便不会忍心让你太过凄凉。王后啊,你是王后,以后多少人会觊觎着你身下的这张位子、这个名分。”
是的,因为这个名分,她将是众矢之的,唯一能够保护她的人只有国主而已。
可榆娘啊,你不知道,迦延心里爱过一个人,便很难再爱上另一个了。
而且,我不想和茹佳争。
所谓两qíng相悦,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,是茹佳先爱上珍河的。
三个人里面,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。
迦延想起某天午后经过御书房所看到的画面:
茹佳坐在了珍河的腿上,珍河自茹佳的身后扶住了她的手,两人同执一支笔写字。
茹佳半个身子倚在了他的怀中,极其自然,满脸的幸福与知足。
清泉般明澈的珍河与素梅般馨雅的茹佳看上去如此般配,宛若天造地设。
金炉烟袅袅,执笔浅回眸,倚身郎君侧,鬓丝相抵磨。
如若把那一场景作成一幅画,必定也是极美的。
当时迦延就这样静静在窗外伫立良久,都不忍去打扰这一幅和谐画面。
心里竟也微微有些失落,她想她是永远也不可能像茹佳这样与国主亲密得如此自然。
后来,是在茹佳存芳殿的书房看到那天他们所写的字,四个字——“龙飞凤舞”。
“是和国主一同练字时胡写的。”当时茹佳就向她解释,“两个人一起乱划着,笔迹凌乱,岂不是‘龙飞凤舞’吗?”
可在迦延看来,那四个字一点也不凌乱,以国主行云流水一般的笔迹为主,茹佳清静文雅的笔风为辅,四个字看起来洒脱之中有所保守,写意之中又有工整,反而形成了全新的笔体,写得非常漂亮。
龙飞凤舞——夫唱妇随,举案齐眉。
国主是真龙,而茹佳是真凤,至于自己,迦延觉得只是一只错披上彩衣的凡鸟。
可偏偏却是自己被推上了那个位子,夹在他们两个之间,进不得,退也不成。
某一日,chūn过,梅落。
迦延在自己的书房里画一副落梅图。
空庭寂寞chūnyù晚,推窗细数落梅花,零落成泥香如故,一片能教一断肠。
她画得很专心,丝毫没有发觉到国主什么时候竟来到了自己的身边,也没有任何人进来通禀。
只是突然之间闻到他身上独一无二的香味,当反应过来的一瞬间,他已自背后伸出手来握住她执笔的手。
“我们一起画。”他俯身凑在她的耳边,声音很轻柔。
作为一个多妻的夫君,大约他尽量想做得公平,不愿厚此薄彼。
迦延僵硬地任他握着,脑子里蓦然浮现的是他与茹佳共书“龙飞凤舞”时的qíng景。
双手顿时绵软,完全任他掌控,使不上半分力了。
珍河本身就有一张好看的脸,侧面看上去更好看,细致挺秀得好似艺术家jīng心雕琢一般。
配上温柔的神qíng,似清泉酿成了美酒,让人一饮即醉。
不行,她不可以醉!
迦延猛然回神地抽开了手。
原本好好地在画一朵梅,被她突然而撤的劲道一带,笔锋偏扫,在白纸上涂了一道莫名的墨渍。
“哦——”珍河遗憾地轻嘘一声。
迦延脱离开他的怀抱,俯身一跪,“国主恕罪。”
珍河的笑脸到此时才全然绷住。
“起来。”他没有伸手搀扶她,声音也比起素日来显得有些冷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