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寒陷入了沉默,她没想到秦白毅家里夜半来敲门的婴灵是这样的缘故。
陈寒道:“秦先生,请原谅我的好奇,我想再问问您,您的腿是怎么摔的?”
秦白毅下意识就摸上了他扣上了手腕红绳的戒指,他的指尖触碰着钻石生硬的棱角,眉眼间显出了皱纹。
他说:“我本来该死的,我的妻子舍不得,所以我只是坏了条腿。”
他说的很简单,轻描淡写。但即使是赵明也从中读出了惊涛骇làng的过去。秦白毅说他的腿是罪有应得,但恐怕不是因为他懦弱地不救妻子而被妻子报复。
或许正是因为他想要救,所以断了腿。
陈寒向他致意,想了想,开口劝了一句:“秦先生,大道理我懂得不多,但也想和您说一句——人活着,总要向前。”
秦白毅微微点了点头,开口道:“多谢你了。”
陈寒和赵明回骨祠做最后的准备。
赵明问陈寒:“你觉得他听进去了吗?”
陈寒道:“不知道,但我希望他听见去了。”
到了时辰,秦三叔果然带着家中的子弟起灵,他见不到陈寒等人,问了秦白毅。秦白毅也将他们先前商量好的话和秦三叔说了,秦三叔不放心,又叫秦跃去看看。屋子里陈寒早就布好了幻相,秦跃看不出半点儿破绽,于是秦青的冰棺便正是从骨祠起了。
秦青的冰棺停完了头七,如今搬走,对他埋在骨祠里的骨头也没有影响了。所以秦三叔走得很快,脚下生风,也懒得去管秦白毅站在门前对着他那几乎要做到脚尖的揖。他得意极了,他早就打听到了,秦青是个修仙的。他正因为修行所以才近百岁了,看起来还和秦白毅差不多年岁。
当年一个秦微澜不过颇有灵xing便镇了秦家三十年多年平安。那秦青呢?少说也能百年吧?
他想得很高兴,直到冰棺被他安排着摆上了殡仪馆开来的灵车上,秦跃忽然叫了一声:“家里起火了!”
秦三猛地回头。只见秦家的后院燃起青灰色的烟雾,飘飘茫茫携着恶臭涌向天际。他站在原地愣了一瞬,瞧见了烟雾里跳跃着的青灰色火苗,这才猛地反应过来,冲众人大叫道:“愣着gān嘛!还不赶紧救火!”
秦跃是学建筑的,他辨别了片刻方向,怔怔地对秦三叔道:“老祖宗,起火的地方好像是祠堂,祠堂里主要都是些老木头,院中心还有颗大榕树——”
秦三叔一把推开了秦跃,他不管不顾的就往祠堂里冲!
骨祠,骨祠,骨祠——秦家三代人的心血!
秦三这才发现,秦白毅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门前了!他回去了!回了骨祠!
秦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ing。他知道秦白毅因为他妻子冷沁的死有了心结,但他万万没有想到,都过去三年了,秦白毅竟然还没有解开心结,他竟然一直想着要报复!
秦三冲进了祠堂里,可他还没有进半月门,便先被烟熏火燎呛了出来。
这位老人瞧着已经快要看不出原型的祠堂,嘶声力竭的喊:“人呢,给我来人!救火,救火啊——!”
火势太大了,根本救不了。
况且秦家离太偏远了,最近的消防点赶来也要半个小时。半个小时,木质的屋子,早就可以烧个gāngān净净了。
意识到了这一点,秦三叔急火攻心,一个白眼竟然昏了过去。
赶来的晚辈们连忙接住他,按人中的按人中,煽风的煽风。秦白毅一直就站在半月门前静静的瞧着,一言不发。
陈寒拍着手从半月门出来,因为用了避火决所以身上gān净的很。她察觉到了骚乱,问了句:“怎么了?”
秦白毅道:“结束了。”
这火最终还是被扑灭了。但秦家的祠堂被烧了彻底,祠堂与后院的那堵石墙给秦家争取了点时间,好让这三进的院子没能彻底烧完,收拾收拾再修修补补,三进院子的骨架还在。
秦三叔还晕着,秦家乱成了一团。祠堂毁掉后从耳房的土里挖出了大量的人骨,经消防队员的收敛,最完整的有三具。大两具女xing人骨,一具男xing人骨。从时间来看,一具女xing骸骨已经死了快七十年,她的骨头上到处都是裂痕,躺在耳房的正下方,像是被桩基活活压死。另两具的时间较近,一具应该是三年前的,还有一具刚入殓不久。
消防队员意识到这是个大案子,还可能和封建迷信有关,立刻联系了警局。警察来了,秦白毅待在成了废墟的祠堂里,秦家无人主事,秦跃只能硬着头皮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