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先生拱手对顾之期拜一拳,托掌向侧身的唐门唐殇:“唐公子,请。”唐门以暗器为重,多为刺客,不像青城那样的老门派,死脑筋。唐殇傲慢的睥睨罗先生半眼,倏忽间,回手就将稻糙往天上抛——紧跟着唐殇已微微弯腰抽出了靴子里的小刀,弹臂就挥到了天上,刀影凌乱,舞动四方,刷刷刷刷,那落在半空的稻糙已被削成了无数微末,如落花成阵,围绕着唐殇纷纷扬扬的飘落,唐殇目光犀利如箭,盯准了一粒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碎片儿,侧过刀片,用力一弹,一道枯huáng流光在众人面前如流星闪过,倏忽已弹出了偌大的大堂,消失在日光茫茫的庭院。
倘若去寻找,根本找不到,量不出距离。
功至深处,摘花飞叶可伤人。应该就是如此境界吧。
在场无不惊叹,梨溶拍拍洛羽生,书生打扮的洛羽生似被惊醒,又些茫然,又有些无知的望向梨溶。
“别愣啦,该你啦。”梨溶也学他,像断了线的布娃娃似的歪过头,样子很好玩。另两个参赛者都忍不住笑起来,笑了会儿,却惊觉四下很静,奴仆们看着梨溶的表qíng都有点怪,似有点嫌弃,又很害怕。
见过梨溶召唤玉蜂群蜇人的钱进来却在看洛羽生,他清清瘦瘦的手臂,又未负暗器囊,要如何赢过他俩呢。
洛羽生拈起稻糙,拔步迈向窗边去。
他要离开弃权?
窗外有片空地,林子里的鸟雀冬日常来此觅食,此时正有几只扑腾着小爪子蹦来蹦去,洛羽生从衣裳里摸出剩下的gān粮,很快就有胆大的肥麻雀落到掌心里来,手尖一动缠上稻糙,被抓住脚的麻雀吓得惊飞,扑扑扑飞出窗口。
正所谓巧力不如借力。
罗先生不服道:“这也算?”
洛羽生笑道:“比你的远了一点。”
话音刚落,一道暗镖破空而去,鸟雀避之不急,惨叫一声,飞坠下地。
“你!”洛羽生脸色微变。
唐殇挑起眉眼斜斜的睇了洛羽生半眼,嘴边勾起讥诮:“你的稻糙没我的远。”
罗先生脸色稍稍舒服,哼了声,拂袖站回原地。
洛羽生眼里的yīn影如羽翼,稍纵即逝,转瞬收敛妥当。
坐在高堂上的顾之期勾起细长眼睛,瞳中氲下极深极沉的暗色。他忽然起身,发色潋滟,白袍如大鸟敛落。
“我累了,下面的梨溶你来主持吧。”
梨溶惊诧:“王爷您怎么了?”
“需要你管?”他媚眼如丝,语气低沉,梨溶脸色一白,跪倒在地;“奴婢该死。”
顾之期走下台阶,走过红氍毹,轻袍缓带,一步步宛如走在行云流水之上,缓慢而幽静,无视所有人的低眉顺目,好似与生俱来就无人敢直视这位盟主的变化无常,也不知是不是钱进来的错觉,他感觉顾之期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半眼。
或许只是错觉?因为自己低头低的装模作样?
不管怎样,顾之期远去之后,不知是谁先吁出口气,彼此互相抬头相望,气氛渐渐恢复过来。
梨溶抓过茶几上的苹果,坐在椅上,翘起二郎腿,咔嚓咬了口,满嘴碎渣道:“那我们就继续吧。”
☆、选奴比试
拍拍手,两名男子小心翼翼的搬出一尊小金人,半人高,实心,雕得极细致,五官栩栩如生,在白日里闪闪发光,流动油质感,灼花了眼。
众人惊叹间,紧跟着,后面又跟着两个人捧着同一尊一模一样的金像,过后还来一尊。
总共三尊。价值连城。
“上一场掷诸位壮士都表现得非常出色,各有千秋,至于这场,还是以稻糙做测试。王爷走了,我也不知他想怎么测试测试什么,大家自行理解吧。”
三人面面相觑,梨溶继续啃苹果,卡擦卡擦,满屋子脆响,好似原本可比武林大会的比赛转眼成笑剧。手叔看不下去了,走上前拾起根稻糙,从左往右,依次塞入金像的耳朵里。
只见第一尊的稻糙从另一只耳朵里穿了出来。
第二尊的稻糙从嘴巴里吐了吐了出来。
第三尊的稻糙没有出来。
始终手叔不发一词,功成名就后负手退下。回到原位,钱进来偷偷像他竖了个大拇指。
这什么意思?
他当然不知道。拍拍马屁又不会错,对吧,何况看这三人摸不着边际又着急的模样有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