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府有牢。
设在北苑竹林地下,斜斜挖出个大dòng,根根黑亮铁钢匝地,梨溶站在门口喊了声郁卒名字,很快幽深dòngxué里走出名□□上身的男子,肌ròu虬扎,手里托着串铁链子啷当作响,铁链子微微发黑,不知凝固了多少鲜血。
“瑞奴哥哥,新近有没有没用的犯人赏我玩儿啊,”梨溶雪白小手扶着钢筋,卡擦锁开,她人一推溜进去,整个儿she到瑞奴跟前,手起手落,摩挲他身上布满血渍的胸肌,啧啧道:“看护王爷真没意思,我真想与你换工作呀。”
瑞奴铁柱似沉声道:“洛羽生在最里面那间。”
“真没qíng趣,”小丫头装模作样的推了推瑞生,回手勾住钱进来腰带,媚笑道:“随我来。”她非比寻常的活泼,眼波流转,似乎表现出对这血腥罪恶之地太喜爱了,喜爱到不行,这仅及肩膀高的人,令观者毛骨悚然。
她是不是有病?
几个人越往里走,光线越暗,墙上的壁灯默默蹿燃着橘huáng色,荜拨有声,脚下,手边,耳畔,微微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颤动,听起来像是有上千只稻糙游走,腐败了的腥臭涌上鼻来,钱进来微一侧目,猛然见到旁边的牢房里贴出一张脸,gān,瘦,枯huáng,面如死灰,像是已经死去上百年的gān尸。
他喉咙咯了一声,忍住反胃。
猛地梨溶止步,钱进来冷不丁差点儿撞上,抬头见她听到一处牢房前,眸中流转出贪婪的光:“真想换你啊——可以与洛羽生共住三日。”
钱进来差点儿没跪下。
“不就是bī供吗,gān嘛要对坐。”钱进来qiáng烈抗拒。
“他不吃硬的,只能试试软的嘛。”梨溶一抖袖子,捞出枚huáng金令牌,上书灵令二字,放到钱进来手里,犹带体温温温热热,像块烫手山芋,烫得人三魂去了七魄。
钱进来猛地打了个冷战。
☆、俪城一夜
顾之期在看湖水。
几点小荷尖尖角,濯在碧水波里,将开未开。他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来此看水,所有的水,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:波光粼粼。有阳光的时候,有风的时候。
小时候,他曾问辛夷有什么梦想,小丫头想了想说,再不要被囚在黑屋子里,想去外面走走。
他们看的最后一处,就是这酿梦湖。他们还有很多地方未去。
依旧是这翘角小亭,她那时很乖,脸上没有狂躁与yīn霾,伏在他怀里,望着温柔静默、没有杂质的湖水。
那一刻,没有任何忧愁。忘记了太阳会下山,忘记了人会分离,会改变,会刀剑相向。
顾之期闭上眼,身后响起阿荣叹了口气:“她的狂躁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。”
“……我以为,让她静养在后院一段时间会好些。”
“心魔未除,去病未去根,如何好?”合了扇子在掌心,阿荣微忿道,”你老是刺激她,是害怕她不再对你有爱恨,真忘了你吗?”
“你觉得可能吗?”顾之期忽而轻声讽笑。
阿荣凝了双眸。
“你以为被遗忘了人,再搬到眼前,还复有当初的心境?”风撩起鬓发往肩后dàng,顾之期垂下眼,眉心红痣如血,定睛看着手边上那排整齐血疤:“她早不爱我了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她一心想去阿燃身边,阿燃放她来,却是害怕亏欠我。哈,我偏要弃若敝屣,偏要让他们痛苦,我过不好,凭什么你们心想事成?”
“辛夷若不是怀揣旧qíng,会千里迢迢来寻你?”阿荣问道。
“那是因为她是个背负家族,且天地之大,无处可去的可怜虫!”顾之期嗤之以鼻。
“若圣上不是心疼你这个哥哥,会任由你扰乱江湖拥兵自重这么些年?”阿荣好生劝阻。
“我母妃说过,皇位按长幼本该是我的,他夺我一切,又不愿背负上弑兄罪名,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!”顾之期像个孩子样一一狡辩道。
“太妃……”阿荣想起那个蛊惑人心的女人,再看这个自负又自大的人,已知多说无益。似有些受伤的从怀里摸出卷极其jīng致考究的明huáng卷轴,举起将念,顾之期一把打开,拍到桌子上,狂傲道:“不必摆官架,我自己能看。”
圣旨上写道,将逢圣上诞节,生日可喜乐。普天同庆,大赦天下。诸民众均休假三日,王亲贵族入宫贺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