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在手人在抖_作者:拂泱(49)

2017-12-05 拂泱

  何时阿荣对掌上功夫感兴趣了?

  辛夷未打扰,方圆内糙木皆可闻的阿荣却发现了她的存在,抬手一擦额头汗水,脸上就抹了道黑印;“哟,你咋回来啦,王爷不来找你了吗?”

  “嗯?你怎么知道?”

  “他以庆祝圣寿的名义放过烟花,就来客栈找你,见你不在,就上街寻去了。”阿荣扯过后背上的扇子扇得头发狂飞,叹口气道:“我在想,要他把这匹火药运到京城炸了皇宫可怎么办呐。”

  伏在护栏上的手紧了又松开,辛夷跟着后半句续道:“那你何必不杀了他,以绝后患?”

  阿荣摆摆手,扇子跟着晃影如流纹:“我倒想,不过一没名义,二没能耐,翻的一定是我!他院子里的高手那么多,有个叫手叔的是三十年前隐于江湖的毒手狂蝎傅鸿雁,本是罪大恶极之徒,不知怎么就收拢到他门下。我也想有一手好的掌上功夫啊。”说罢揣了扇子,往左手吐了口唾沫,两掌相拍,搓至温热,再继续往铁砂盆里穿cha。

  望了眼这个说起武术就偏题的兵部尚书,辛夷眸色微沉,回到屋里,不知几时睡着。

  枕头绵绵软软的,棉被问问暖暖的,脑袋松松浮浮的,像徜徉在遥遥无际的云层里,舒服啊——有风,带着双小手,覆到脸上如水温柔。

  眼睑被翻开,日光像刀尖刺入,痛!钱进来睁开眼,视线里塞满一双扩大至数倍的瞳孔,那双瞳孔里倒影另一双布满血丝的惊慌的眼睛。不是自己又是谁?呼吸喷到鼻梁上,淡若雨后白芷的淡香,撩得钱进来耳后瞬发烫,扯着被子坐起来:“你要gān什么?”

  正对的女孩顺势滑到他胸口。屁股坐chuáng沿。红裙子,雪色嫩肤,头顶上俩漩涡,头顶一个,额前发一个,因此额头翘起卷儿毛——俗话说,一旋儿拧,二旋儿横,三旋儿打架不要命。这样天生命硬,挤到男人chuáng上,不以风骚惊天下,但求无耻惊世人,反社会型人才,除了梨溶还有谁?

  “嘘,别说话,”她食指挡到唇前,耳朵贴到他胸口,眼睫扑朔扑朔的,像只dòngxué里怯怯的小shòu。指不定哪一爪子挠死你。钱进来僵住四肢,桌上烛台默默流着泪,一丝声音也无,女孩上半身柔若无骨。咚咚、咚咚,钱进来清晰可闻胸口的跳动声。

  “很好!”梨溶一掌撑上他胸口,借力坐起:“这我做药做的唯一没死人的一次,就效成有点不对,刚才调理了下。我还以为又会死哩。”

  垂眼,短兵jiāo接。钱进来觉得她看自己的眼光,怎么看怎么不对劲,就像是……饲养员看家禽?血脉里奔腾的是人家的配剂。钱进来从骨子里打了个寒战,正儿八经道:“梨溶姑娘,你看,深更半夜,孤男寡女……你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吗?”

  不知这句话是哪儿刺激了梨溶神经,她尖叫一声,起身撞到了脚边的板凳:“你是想跟我生孩子吗?我娘说,我族人活不了多久,一定要早点生孩子!”

  钱进来将脸埋到掌心里。他是喜欢女人,但并不喜欢糙菅人命手段yīn毒的女孩。

  时乖运蹇啊,绝对时乖运蹇,怎么就没想到,这么恶毒的遗传基因,绝对会断子绝孙。

  “你看我长得丑,行为猥琐,好吃懒做,一事无成。除此之外,身体里还全是毒。娘戳戳一个,爹戳戳一窝。姑娘,你要想清楚啊!”不过片刻,钱进来镇定思痛,把所有能描述自己的词都倒出来。果然,梨溶眉目间的悦色敛去,“诶,想个孩子怎么这么难。”说罢起身,不清不愿的往外走去,忽然想起什么,回身说:“对了,明早王府要上京,你记得早起。”钱进来被她吓了大跳,拉起被角挡胸遮脸缩腿,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点点头。

  梨溶舒展眉眼微微一笑,抬脚离去。

  门都忘关。

  钱进来扯开被子长吐出口气,简直像从噩梦捞出来的。

  ☆、手叔

  chūn寒料峭,湿冷天气。

  冷风鼓起chuáng帐,宛如撑起个无身大脑袋。钱进来抚着肩膀上jī皮疙瘩,下了chuáng,笈鞋去关门。

  门框框起张dòng开的嘴,没有月,无尽的黑,把所有的烛光都往里吸。游廊铺了一地槐花惨白,泛了光,隐隐如浮在地表腐烂尸骨,灵魂不甘心的在拂袖风中挣扎。钱进来感觉来了人,抬起眼,就望见站在树下的落拓身影,若非靠药物触动敏锐,只怕不会发觉。不知对方默然站立多久。未执灯,黑黑的一个轮廓,却觉得有几分熟悉。整个顾府认识的的人没几个。因此很快与手叔形象契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