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在手人在抖_作者:拂泱(63)

2017-12-05 拂泱

  都城北平民南贵族。往南行径,道路越来越宽,路人越来越少,清净得能听见马蹄子敲打石板路的嗒嗒声。流露于表的热闹都是贫瘠浮躁的,真正富贵反而深藏不露,那一墙墙深宅大院,琉璃瓦排成行行竖竖,切割成迷宫,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找得到方向。钱进来爬在窗边瞅,帘子一扑一扑,偶尔捕到几支俏生生攀在青瓦上的蔷薇或凌霄,新鲜潋滟,一拐弯就没了,没了花的巷子像失去了光,重新变得灰扑扑的。

  这拐弯方式,钱进来渐渐觉得有几分熟悉。他只走过两次,自然而然发现这是通往风流府的路。

  他心底扑通乱跳,马车还没停稳,人已蹦下地,举目望去,那府,也是一样的富贵门面。匀称台阶,白玉狮子,铜钉大门dòng开,若不是觉得王爷与皇帝别院同用太不合常理,若不是再细心的留意了一下牌匾上写的名字,只怕钱进来会错觉又回到了风流府!

  是隽了“恭王府”三字,浓墨重彩,端端正正,昭示主人身份。

  钱进来疑惑的眨眨眼,放远视线,果不其然,几步之遥的前方还开着另一处府邸的大门,小叶紫楠制成的牌匾在日光里流光隐约,“风流府”行云流水。

  毗邻!

  钱进来倒吸口气,咫尺之遥,龙虎相博,想不掀起惊天骇làng都难。

  钱进来抹了把脸,垂眉怂眼,往最低层的奴仆里钻。

  ☆、恭王府

  府内留守不少陌生的婢子侍卫,从大门口,一溜排到游廊尽头,形形□□,容貌端庄,眉眼间无不流露出或欣喜或哀怨神色。钱进来跟随侍卫去马厮收拾马车马匹,连马圈都刷了新漆,纤尘不染。小门外跑回来几个搂着提着货物的婢子,其中一个小点儿年龄的稍不慎踩中了衣裾,摔趴在地,仰面泣道:“姐姐们等等我啊,鸢儿也想看。”

  “快啦快啦,”有人回身躬腰,拾捡掉落一地的蔬菜瓜果,不留心自己怀里的盐袋也撒了。脸色刷的变色,扶起鸢儿大声呵斥道: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要被太妃点明发现我们没去迎接,绝对会脱一层皮!”

  “呜呜,呜呜……”鸢儿爬起来,边哭边帮忙。

  “不过,只要王爷归来,我们这些被遗弃的猫猫狗狗,也不用再夹着尾巴作人,被别家的奴才瞧不起了。”大女孩手脚伶俐,几下就重新收拾好了,用手背抹了把鸢儿的脸:“开心些,回想当初我们顾府是在都城呼风唤雨、只手遮天的。”

  “是……是是。”

  等钱进来将每一个马槽里放好马糙,无事可做便躺到gān燥蓬松的糙堆上,抖着腿晒太阳,昏昏yù睡,渐渐闻见从前院归来的脚步声。随行几十人被分散到偌大老府的角角落落。这下太妃不必再深藏禁地,而梨溶,应该会被指示一个很好的差事吧。

  至于自己么……倘若不是被灌药,他定然要回到灵云村,再不招惹这些是是非非!

  然而假如只能是假如。

  思及此,钱进来不禁bào躁的头疼起来。当别个小马夫拍醒他,好心的提醒以后要不我们挤着睡一屋时,他睁开的眸光很恶狠,像恶láng一样。

  小马夫唰的白了脸,瑟瑟躲开。

  吃好喝好晒好太阳并非生活全部,钱进来总算明白,当初自己那样自在不经意洒脱,不过是因为有所向往有所恃,自由在手,来去不过一念之间。

  但如今腿上像是被拴上铁链子,余生再挣脱离不开顾府了吗?

  那么与浑浑噩噩不见天日的地牢又有何不同?

  他不会过这样的生活。

  钱进来暗自含恨道。

  机会到来得及时。

  傍晚时候,刚睡饱了午觉美美的在chuáng上回味白日梦,门扉上倒影一只矮矮黑影晃来晃去。屋里有两张chuáng,他一张,还空了一张,应是两人同住。本以为是室友,不料那人左右就是不进来。钱进来心底涌起异样感觉,沉声喝道:“谁?”

  “请问是钱进来吗?”是个女孩声音,娇娇怯怯,重点回应都能被吓哭似的。隐约还有几分熟悉。记忆里,钱进来一回恭王府就被打发来当弼马温,可未曾多接触外人啊。就连吃饭时候,也没人互相介绍咨询感兴趣,为何她会知道自己名字?

  不太对——

  “我是的。有什么事?”尽管女孩礼貌甚微,颇得钱进来好感,然而他还是谨慎的抓过了桌上茶壶,凭借如今敏锐度、力道,他有信心自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