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在手人在抖_作者:拂泱(94)

2017-12-05 拂泱

  怨只怨,生在帝王家……

  相濡以沫的本质,不就是回归山河湖泊,肆意傲游,彼此遗忘吗?

  真是听者流泪,问者伤心……顾燃渊真真儿的,要笑出泪来。

  因为他知道,并且见过,见过很多很多,真正的心思如灰是什么样儿的!那是通宵达旦的说上十天十夜都不足以描摹万一,写上满屋的稿纸都无法形容片面,无人编纂提起,是因为提无可提,苍白空dòng,味同嚼蜡。

  她们站在阳光下,却好似没有yīn影,因为她们自己就日复一日的活在单薄影子里了。

  活过,不就很好很好了吗?

  而dàng气回肠的女主角,从来就不缺失追随关注。一如战场上红襟墨发耀眼生花,深陷沉默的京都里,亦蛰伏着兴致勃勃的网罗者。

  顾燃渊眸中噙着讥讽笑意,冷冷看着状似混乱却思维缜密的老亲王,语气却温柔若阳chūn白雪,道:“皇叔何出此言?“

  荣王孙见机行事的将动不动就腿软的老亲王再一次搀扶起来,老亲王袖遮眼角,哀戚道:“不知在场的是否还记得,前朝盼兮公主和亲的事?”

  天下谁人不识——这位开国以来最鼎鼎大名的公主,民间从未间断口诛笔伐,形容成天上落下来的灾星,恨不能生啖其ròu。然而在皇宫朝廷内,毕竟贵为皇室血脉,亵渎她就是亵渎当朝上位者,因此成为禁忌话题。

  但不知向来秉中庸之道的老亲王为何要挑起这刺头话题?众人缄口不言,明哲保身。顾燃渊笑意yù深了,bī近问道:“盼兮公主早已死去多年,不知与今天的这场火灾有什么关系?”

  老亲王打了个战栗,惶恐道:“这只是老臣的怀疑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  话说一半,又卖弄起yù拒还迎来——顾燃渊还是耐心的不得了:“朕先赦您老无罪,但说无妨。”

  可要说不出个是非曲直,就要为今后埋下伏罪。顾燃渊心中雪亮,这些旧势力可不好铲除,稍有漏dòng就会反扑抗拒,动辄倾斜朝廷平衡。只有等待他们一点点露出破绽,编织出天罗地网一朝扑灭,连锅端起,斩糙除根。

  眼见顾燃渊越是慈眉善目尊老纵容,老亲王越是卑躬屈膝谨小慎微,双眉拧成个川字:“深宫无根之火,多半是上天震怒降下来的提醒,开国以来就两次,除去这场,就是盼兮公主出嫁那次了。”

  ☆、身不由己

  盼兮公主乃前朝皇帝一次游林出猎,酒后失态与驯马女所生。驯马女德言工貌无一出色,再加上不符宫中礼数,xingqíng刚烈,死死不愿意将女儿jiāo给四妃抚养。得罪一后宫循规蹈矩的女人,皇帝为平众怒潦糙赐了个美人封号,居住冷清别殿与冷宫无异。太监宫女们更是跑了个一gān二净。驯马女索xing挖掉经看不经用的花糙,将储物宫分发的破谷子烂菜种下,开辟菜园子,自耕自足。一年送两次的破布头边fèng边改给女儿与自己做衣裳。起初嘲笑四起,驯马女都淡然处之,同时训诫女儿也要自立自qiáng。

  倘若生在民间,驯马女这种想法固然没错。可她显然忘记了审时度势。深宅大族出生的女子谁又比谁愚笨到哪儿去?要是不争不抢就能过得幸福,就不会有那么多抄家灭门的悲剧。顾盼兮日渐长大,本来在隔三差五传出喜讯的宫廷中没什么特殊——可是她,长大了,这在每一位血脉凋零的帝王眼中变得至高无上。嬷嬷侍婢金银珠宝宛如流水泄入别殿,刺痛了驯马女的眼,她再固步自封也转醒过来是何缘故。她挖掉满园子充满希望的菜畦,种上凄艳绝决的海棠,逐渐百无聊赖、对花愁坐,日复一日,与宫中其它眸色黯淡的女人无异。

  她终究将自己变成曾经最讨厌的人了。而这所有的一切,都落在相依为命十多年的顾盼兮眼中。自小未被女律戒律束手束脚的顾盼兮开始想方设法结jiāo有权有势的人,拉拢依附,可她还未来得及扎根深入,一道降婚旨意彻底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。

  驯马女本想,纵然女儿不是天香国色,母妃平庸无能,父皇更不宠不爱,可终究是皇室血脉,即便没有好前程,嫁给庸庸碌碌的中下品阶官员,未必就不见得是种幸福——这也是驯马女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,所以才安贫乐道。

  万万没料到的是,盟国大襄皇后逝世,皇上又要迎娶一门配得上身份的公主,为两国黎明谋福,结永靖之好。这本该是门荣耀,然而满朝公主避之唯恐不及,是因为大襄皇帝已年逾六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