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们眼前,城门正在缓缓关闭。
“爷,不好了。”一名侍卫道。
刘挚从腰上拽下玉牌,道:“走,马上进城。”
……
紧闭的城门,暂时将犯军阻挡在外。城门外,尚未进来的男女成了虎láng的囊中物,他们叫着喊着,挥刀砍向手无寸铁的人群,刀落处溅起阵阵腥热的血雨。
宛如人间地狱。
里面侥幸逃生的人们被吓傻了,全都瑟缩在角落里,整个城笼罩着一片死寂。
秾辉惊魂甫定,只听见刘挚的侍卫朝她行了个礼道:“前面就是沈府了,小姐快快请回吧。”
她回神,四处梭巡,不见刘挚,慌张问:“你们世子呢?”
侍卫道:“已经回府。”
秾辉朝他“哦”一声,也不知道为什么,听到他的去向后她忽然心安下来。
围攻打了三天三夜。
沈叔伦是文官,并不掌兵,只得每日稳住城中民众,为竭力迎战的副军州事卫宣提供军务供应。
滇国以武立国,这次更是出动了雷霆万钧的洪家铁骑,其势如破竹,循州很快成为一座孤城。
卫宣不久战死殉国,紧接着又有一连串的将领英勇阵亡。
和普通百姓一样,沈家内宅的女眷也是人心惶惶,一旦城破,她们作为知府家眷,必然会被杀死。况且滇国军队向来以屠城作为功绩,就算她们分散化作平民,也未必能够幸免。
沈韦氏让每房备了白绫,并嘱告家人,与其落到犯军手里受rǔ,不如自裁来的gān净。
出战的人回来的越来越少。
人人绝望地等着城破的一刻。
循州被围的第二十三天,极远处的官道上扬起huáng沙,夜深人静的时候隐隐听到马蹄声,传闻是救援的大军奔袭而来。
临近州城的援军已经来过,可惜犯军太过凶猛,他们未接近城池就被打的节节败退,损兵折将逃了回去。
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,城中的士兵人人都带着伤,再也无法抵御汹涌的进攻。
谁也不知道这个带着饕餮覆面的人是从哪里出来的,他站在城墙上,扬起手中的盘龙宝剑,沙尘漫天中高呼:“弟兄们,援军来了。”声音震耳yù聋。“你们跟着我再坚守几天,我们的家眷就能活命,我们的城就不会破。”谁不想自己的老小活命,谁又不想保住循州城。
原本颓废下去的士兵听到他的高呼,jīng神一振,有人跟着他发出最后的怒吼:“我愿意为保卫循州城决一死战。”
开始只是零星的几个人表态,逐渐地,整个城内,每个士兵都跟着高呼,呼声汇聚到上空,安抚城内qiáng烈求生的百姓。
他们把美酒和家中仅存的粮食、jī鸭献给即将和犯军决一死战的兵士,目送他们出城的出城,埋伏的埋伏,乔装的乔装……
整整厮杀了五天五夜,天边尽染血色。
第六日,援军终于在背后成功袭击犯军,夹击之下,洪利率残部两万人马从小路逃回滇国,八万大军,几乎覆灭殆尽。
循州城的人心终于安定下来。
人人都知道率领援军的是新任军州事文季瑶,他奇计巧解循州之围,而那位覆着饕餮面具的人,却没有留下名姓。
事后,再没见到他的踪迹。
秾辉想到那日幸好遇到刘岚,否则她可能和那些没来得及回城的人一样,已经成了犯军的刀下鬼,甚至被掳去凌rǔ,生不如死也未可知。
“要如何谢谢他呢?”她自言自语道。
他是南雍王世子,自然不缺金银,其他的,她一时也想不起来。
再说,就算想起来又怎样,她不能私自去见外男,叫人送去物品,怕会落得个和外男私相授受的话柄。
罢了,日后她入南循王府,名义上是他的王嫂,到时候以南循王妃的身份致谢,更为妥帖。
想着想着,总是绕到他当日捉着她的手奋力往城中奔涌的qíng景,不禁面红耳热,心绪久久不能平静。
这不是女儿家该有的心思。
她无聊的紧,到后院去,几个绣娘正十指舞动chūn风,一针一线在为她绣百子嫁衣,那正红的底色,金灿灿的线,晃入眼底,她秋水般的眸子微泛涟漪。
前太子刘挚风流放dàng,眷恋男宠,天下人人皆知。
他必然不是闺中女儿久盼的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