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南疆的香禅绣,吐丝的蚕喂了不为外人所道的香料,吐出来的丝自然带一股子奇香。”秾辉道,这是huáng雀的人送给刘挚的大婚贺礼,据说出自滇国已经仙逝的宫廷大绣师之手,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绣的出来。
“织锦用的丝可是冰蚕所吐?”太子身边的人来了兴致。
刘丛眉头一拧,难道冰蚕火鼠之说并不是虚妄,那么太子的颜面,果真是被刘挚设计烧坏的不成。
刘夷抬起宽大的袖袍遮住脸面,闷声呻吟起来。刘挚见状,问道:“太子可是长了痈疮?”
“太子是被邪物给烧了颜面。”颜涉立刻回道。
“……”刘挚想到一事,立刻明白究竟,怪道刚才刘丛会问起他有没有携带罕物入京,他头脑发胀,一时不察,竟会提前示意秾辉把那件香禅绣奉上,叫人疑心到冰蚕上去,岂不是坐实南疆真有冰蚕火鼠一说。
若把那唬人的皮毛拿出来证实自己并没有算计太子,可能更被人拿住把柄,即使不是真的火鼠伤人,也是他变的戏法,根本就是越描越黑的事qíng。
“不知太子殿下是被何种邪物所伤?”秾辉道,心里也有七八分的计较。
太子身边的一名小太监道:“宫人们说瞧见一只巨大的老鼠浑身带火,直扑太子,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。”
秾辉心下一片凉意,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,待要分辨几句,瞧见刘挚使来的眼色,只好作罢。
“罢了,此事不可再提起,颜御医,你带人好生为太子治病,朕要你们拿出本事来,若太子无事,今后的俸禄加三层,若医不好太子,你们就不要领朝廷的俸禄了。”刘丛道,摆驾回承乾殿。
皇子间的大争小斗,他看的多了,也烦了,要是换成其他人,他立刻发落下去,绝对不会纵容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手足。可这人是刘挚,从来不屑于太子之位,要说他设计谋害刘夷,刘丛万万不能接受,但他心里,到底是存了个疑影。
刘夷见他终究是护着刘挚,眼中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yīn冷。
承乾殿内,候着几位皇子,听说太子遭了横祸,纷纷jiāo头接耳,议论声不断。
丁随轻咳一声,这些人立马噤声,秾辉留意觑了觑,皇家果然好气派,皇子们锦衣玉带,哪怕有的气宇没多轩昂,往那儿一站,也瞧得出是富贵堆里养出来的躯体。
“父皇。”
刘丛见儿子们都来了,面色和悦,道:“坐吧。”
依次坐了,玳王挑头道:“恭喜皇长兄,贺喜皇长兄,王妃嫂嫂如此美貌,令愚弟羡慕不已。”
“听说这等良缘是南循王兄亲自向陛下讨来的,莫非王兄在赐婚之前见过王妃嫂嫂?”穿绀青官服的十一皇子刘弼道。
刘丛抚着玉如意,见自己的儿子们聚在一起言语不善,怒从中来,“暂且都散了吧,丁随,选日子跟朕张罗张罗,叫他们都来喝杯南循王的喜酒。”
刘挚没想到回京就惹他父皇不快,心中甚是怏怏,要随弟弟们走,却见刘丛的眼神一直瞟向他,似有挽留之意,他只好硬着头皮留下。
目送走皇子门退出大殿,刘挚红着眼圈道:“经年不见,父皇天颜依旧,儿臣真是高兴。”
秾辉暗哂,一见面就夸自己老爹容貌不老,想不到这人还是弄臣的料儿,怪道从太子位置上跌下来还没失去圣心。
刘丛朝秾辉这里扫过一眼,凤目含威,道:“挚儿如今脸上都添了南疆的风霜,朕怎会不老,吾儿不要宽朕的心了。”
刘挚下意识地摸摸脸,他几日没修整髯须,看上去当然沧桑了些,可被父皇当着王妃的面提点出来,自然有些不自在,讪讪道:“儿臣保养不当,叫父皇见了徒增伤感,罪该万死。”
刘丛叫人赐给秾辉几件玉器,忽地眯起凤目道:“如此佳儿佳妇,留在循州朕十分惋惜,雍地距京城只有三百公里,挚儿,朕将你分封到此处如何?”
“儿臣心里虽向往雍地,可儿臣不敢肖想,怕众臣非议父皇偏袒。”刘挚道。
雍地那块,太子觊觎多年,大将军郭荣曾经在雍地之北与鞑虏鏖战七天六夜,身中数箭才打退进犯,自然,身为郭荣的外甥的太子最有资历食邑雍地,眼下皇帝说要将雍地赐给刘挚,他若真去,郭荣和太子的颜面何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