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华之下,因为非语决高速前去,衣摆翻起的糙碎杂根伴在回旋的两人之间,又悄然地飘落。
月下,他们彼此凝视。
这样的画面,是该如何形容?
而,到底要多么的专注在一个人的身上,才能像非语决这般提前做出反应?
花睨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,非语决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个红姬。
至于她,则是相反。
无来由地,第一次没有因由地讨厌一个陌生的人。
清理伤口,包扎,熬药,喂药,拭汗……
花睨纳闷地瞪着那张仿佛永远不会醒过来的脸,恼恨着自己无端成了照顾别人的小厮。
好吧,她承认是自己心软。
人家非语决非大爷连恳求的话都没有,只是突然回望了她一眼,她就没有骨气地自动请缨,甚至保证在十天半月内还人家一个完好无缺活蹦乱跳的红姬。
她这是在gān什么啊?
事qíng发展到这里,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。
是着了魔,还是被人下了蛊?
她哪来的撑船肚量,帮着自己在意的人去照顾自己介意的人?
边想边把刚熬好的药倒进大碗里。
“姑娘,又熬药了?”
因为红姬受伤不便远行,目前他们正借住在距离洛阳不远的山林里的一间简陋的小屋院里。屋主是一对年老的夫妇,以祖产维生,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故事。
“嗯。”
看着那对年老的夫妇手上挽着食盒,便知道两人又要前去后山的无名青坟祭拜。
“姑娘,上天会保佑你家嫂子的。”
似乎,他们一直误会了她、非语决以及红姬的关系,不过,实在也没有跟他们解释的必要。
面对那两张无害又亲切的脸,她只是无力地笑了笑,目送了他们,她端了药便走进屋里。
放下帘子,转身,眼前,非语决正沉默地坐在chuáng沿,安静地注视着依然昏睡不醒的红姬。那种失神或专注,即使是在她的眼里,又何尝不是一种深qíng?
也难怪那对老人家会误会。
又或者,分明不是误会吧?
自从那个红姬出现,他就像是完全把她给遗忘了去。
即使在难得独处,为他治理脸上印记的时候,他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。
略略失神地注视着他那仿佛对一切毫无所觉的脸,她轻轻地收拾了摆开的工具,走到了晒满了菜gān的小天井。
空气里飘dàng着菜gān的浓香。
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,这才转身走进借给红姬休养的屋子。
其实都五六天了,按照用药估算,依着红姬所受的伤,高烧也退了,应该这两天就会醒来,不过,真的看到红姬坐在chuáng上,并且以一种莫名的打量目光看过来时,她还是愣了愣,感到有点意外。
默默地走过去,本yù为红姬把脉,不料红姬却反擒住她的气门,害她一个踉跄跌跪在chuáng前,膝盖撞上冰冷坚硬的石chuáng,疼痛害她几乎低呼了出来,但还好,忍了过去。
其实痛了会叫痛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反应,但不知道为什么,她就是不想在这个红姬的面前示弱。
而或许,是因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非语决很快就出现了。
发现红姬醒来,他像是一阵欣喜,但很快又压抑了下去。
她默默地看着,感觉本来要挟着她的手悄然松开,于是站直身子,飞快地与红姬对望了一眼。
红姬的眼里,是深不可测的计算。
她微微一惊。
而就像是应了她心里不好的预感,红姬突然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,急喘着气,一副很难过的表qíng。
“你怎么了?”
非语决果然一个箭步上前。
不经意地,撞开了就站在红姬身边的她,并焦急地扶住了红姬那看起来格外瘦弱的肩膀。
眉啊眼的,尽是骗不了人的紧张。
他到底在穷紧张什么?
正值失神,却听他飞快地转过来喝道:“睨儿,你发什么呆,快过来诊断!”
不禁僵住,她瞪着他。
可他像是完全没有发觉,大手一伸,直把她扯到了chuáng沿,让她坐到了他本来坐着的位置,自己则往chuáng上一挤,仿佛完全契合般地扶住了红姬,让红姬的头枕在他的胸膛里。
“睨儿!”
他的紧张,使得她的心里凉了又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