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非鱼_作者:河洛素以(116)

2017-12-03 河洛素以

  可她却还是浑不在意的样子,仍然卖力地捣腾着漫天大雪中最后一点零星微末的炭火,试图让它再次散发出一点温热来。

  身上的伤口早已被人悉心包扎好,一种难言的qíng绪藤蔓一样渐渐深入内心,他艰难的移动了一下胳膊,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力气,试了许久,最后一回终于努力将手搭在了她的背上。

  “不必。”嗓音低沉,带着久不出声的嘶哑。

  “咦,你醒啦?再等等,我一定能把它弄好。”颜卿看了他一眼,又快速地回过头,低头捣豉了几下,手一顿,又道,“这可不是为了你,这火若生不起来,你的寒疾再一加重,我可没力气把你拖回去。”

  “卿儿可先回去,不用管我。”秦笙的嘴角勉qiáng牵出一丝笑。

  颜卿微微有些失望,张口一开,却是一如既往的尖牙利齿:“喂,我虽说不是什么大好人,但也还有些仗义,况且好不容易找到了你,却把你独自一人丢在这儿,旁人又要如何看我?”

  她支起一根柴棒在地上敲着,话说完后眉头微微蹙起,隐隐带着埋怨。

  秦笙笑了笑:“卿儿放心,其他人不会知道。况且,我现在虽然不很清醒,但是说出去的话倒一定记得,倘若,倘若日后我走不出这山,心里也绝不会责怪于你。”

  “秦笙!”颜卿生起气来,“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把你敲晕了了事,这样耳根便能清净许多,倒也不用再受你的烦!”

  秦笙识趣地闭上了嘴。

  dòng外大雪封山,dòng内却猝然生起了一簇暖意。

  透过簇簇火光,秦笙瞥见颜卿的脸,面上不由挂起一抹淡淡的笑。

  有她陪着的感觉,还不错。

  “你瞧,雪变得比方才小了许多,”颜卿怔怔望着dòng外,然后起身,秦笙想拦着她,却又不能,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,怔怔看着她走向dòng口。

  “是你?”颜卿脱口道,语气中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悦,“方才真是谢谢你了。”

  dòng外莫非还有个人么?她又是在和谁说话?

  秦笙这样想着,又觉得方才其实是自己的幻听,只这一晃的功夫,意识控制不住似的丝丝抽离,一团迷蒙中,他眼前一黑,又陷入了一片混沌。

  深夜,肃肃寒风在dòng外肆无忌惮地呼号,卷起飘飞的朔雪,在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月白,相比之下,dòng内倒温暖很多,yīn冷的壁面映照出昏huáng的光晕,地上的炭火滋滋发出噼里啪啦的细碎声。

  秦笙口渴难耐,咽喉外围的肌筋轻轻抽搐着,嗓子疼痛难耐,面上的某一处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温度高热了起来,他微微挣动着,凭着本能,张着泛白而又gān裂的唇,口中终于蹿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:“渴,渴……”

  迷迷糊糊中,好像有清凉而又黏腻的液体灌进口中,闻得那腥味时,他不自觉皱了皱眉,但对水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他本能的微弱抵抗,顾不得知道那是什么,只是张着口想要汲取更多。

  gān涸的嗓子被浸润了一遍又一遍,他满意地舔了舔唇,又感到了体内冷热jiāo织,两股力量互相较劲,热度刚一过,寒意又阵阵侵袭而来。

  就像一下子回到了他在寒缈山上的冰窖中练功的那些日子:“冷……”

  身体被轻轻柔柔地抬起,柔若芟夷的手灵巧地在背上来回游走,微微纾缓了他身上的疼痛,接着有丝丝热度便从紧贴着自己的身躯不断传来。

  他此刻虽然神昏智迷,但还是有一点清醒的,素日沉稳清淡的xing子不喜旁人的亲近,皱着眉刚想要推开,那热源却又死皮赖脸地向前贴得更紧。

  隐隐中似乎听到了一段旋律,熟悉而又悠远,像是从云端飘来,像是从远方飘来,又像是从那阔别多日的寒缈山上悠悠dàngdàng地飘来。

  树林中,他练剑练得累了便径直躺倒在地上,身下是gāngān脆脆的薄叶,那时姝儿正坐在他旁边,一下将他的头别过枕在她的腿上,眸中含笑:“阿笙这样可舒服?”

  他笑呵呵道:“舒服。”

  清远的高空依旧清远,白云依旧悠悠,树林的一隅,他躺着,她坐着,无人来打扰,自由自在的好似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。

  “我有点想阿娘了,从小到大这么多年,我都还没见过她,虽然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,但我想她一定很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