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影朦胧,风轻轻chuī过,芷皙穿得单薄,稍稍笼了衣襟往回走去,芙蓉色的长裙下迈着的脚步寂静而优雅,宛若一株在暗夜中盛放的清雅莲花。
几个仙娥神色匆匆地从身旁路过,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。
芷皙不以为意,依旧徐徐向前走。
突然,裙角被谁拉住,她回过头,只见来人一双眼睛清清亮亮,头上扎了两只骨朵似的小髻,脸圆圆的尽是青涩的稚气,神色却显得格外惊惶,原来是常与西坞一块玩耍的旃棣。
旃棣挠了挠头,怯生生道:“神姬可知道西坞姐姐去哪儿了吗?”
芷皙惊讶道:“西坞还没回去么?”
旃棣似急得要哭了出来:“西坞姐姐自下午被长生帝君叫去后就没再回来,可是现在帝君那儿也没有西坞姐姐的影子,呜呜呜……帝君还不知道这件事,我又不敢跟他老人家讲,神姬你说西坞姐姐她到底去哪儿了啊……”
芷皙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,她拍了拍旃棣的肩,轻声道:“你放心,西坞她不会出什么事的,这件事也先不要对外声张,我们先自行找一找,说不定一会儿就找回来了。”
旃棣听话地点了点头,对着芷皙一团信任。
“那后来你们找到她了吗?”颜卿看着芷皙,芷皙正看着天上飘着的雪,有些愣神。
她对雪似乎有种天生的着迷,乌拉山上的雪除了四季皆能下得洋洋洒洒,其实也并无特色,芷皙已经不知看了多少年月,却还是看不够似的。
半晌,簌簌的雪声中,芷皙的声音透过狂卷的风声夹带而来:“找到了,只是那时,那时……”她的眉目间染上了一瞬哀伤。
无边的寂静中,离渊帝君身着宽袖华服,微笑地凝视着暗夜苍穹,上面点缀着幽远而烂漫的星辰,似乎在诉说着远古的秘密,璀璨的星光明明与暗黑的天幕格格不入,两者却偏又完美无暇地浑然融为一体。
他面色苍白,眼角却泛着莫可明状的温柔,如清晨第一缕和煦的暖光。
面前的女子温雅娴静,芙蓉色的长裙衬得她容颜如玉,低垂着的头在星光下格外乖巧。
“君上。”芷皙欠身行礼,眉目端庄。
“神姬在本君面前不必多礼。”离渊帝君将目光从苍穹移到面前的女子身上,莫测的神色隐在暗黑的深夜,唇角翘起的弧度优雅而完美,“你叫芷皙?”
芷皙垂着眼,恭敬沉稳地点了点头。
“神姬这样子,让本君想起了一个故人。”
鄂君的话说得低沉而缓慢,宽大的袖摆随风微微dàng起,身后的枝条相互恣意摩挲,疏影横斜中倒映着两晕模糊而悠长的人影。
“嗯?”听着这句毫无来由的话,芷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她迷惑地抬眸,恰好对上鄂君温柔注视的目光。
“神姬真的很像她呢。”鄂君微微一笑。
芷皙胸口里的东西猛然跳了一下,素日一团平静的脸上微微发起烧来,她倏然低下了头。
晚风chuī拂,chuī起她垂至脚踝绢丝如墨的长发,芷皙万年安静的心在此刻竟不那么安静,咚咚小鹿一样撞着,她突然很想逃开,离渊帝君却没有放她走掉的意思。
“这镯子可是神姬的?”鄂君的手上多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,碧色中又夹带着一游淡红,如血水丝丝散开,消融于一弯碧色的溪流。
“本君今日凑巧路过芙兮宫,见它静静躺在路旁的糙丛间,不像凡俗之物,料想它应是神姬的宝物。”
芷皙看着颚君手上的玉镯,辨认出那是西坞常戴的镯子,西坞宝贝它宝贝得要命,谁都不让碰,她和西坞要好,偶尔戴过几次,并不十分在意。
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。
不待芷皙继续往下说,颜卿想起了芷皙方才的表qíng,恍然间已经猜到了什么。
倘若这事qíng就这样过去,芷皙还是芷皙,西坞还是西坞,离渊帝君便还是离渊帝君,但是,当芷皙听到背后幢幢树影中突然响起的一记冷哼时,她就知道,这事qíng已无法就这样一纸揭过。
而至于西坞究竟是什么躲在他们身后,在听到她和离渊帝君之间的对话又是如何反应,芷皙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量了。
颜卿没有再问芷皙为什么当初要点这个头,答案不言而喻。
芷皙平静地叙述道:“后来,全天庭的人都知道,长生帝君的帝姬西坞与芙兮宫的芷皙jiāo恶,见面如同仇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