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非鱼_作者:河洛素以(141)

2017-12-03 河洛素以

  有人说这花之所以如此艳丽,是因为它饱食了活人的鲜血,是一朵邪恶的花,冰冷的花瓣下,不知曾游dàng过多少哭泣的灵魂。

  颜卿悄然打量着,觉得有些奇怪,明明在芷皙身上时,这朵小花那么不起眼,丝毫没有冰凉的意味。

  她道:“芷皙已经回芙兮宫了。”

  说完,她仰了脸,想起了那天在鉴天水月中看到的幻影,眸中不禁漫过一丝感伤。

  层层叠叠的雀檐下,黑压压水墨般晕染的一片,芷皙盯着某处愣了一下神,又微微笑道:“没想到时隔多年,我还能记得这样清楚,我以为自己早将它们忘得gān净了。”

  似想到了什么,她的眸子逐渐变得温柔,温柔而明亮:“以往不知为什么,我总觉得,虽然帝君和我相处的日子不算很长,但只要我和他待在一起,都会觉得这场景很熟悉,熟悉到,即使我不曾见过他,即使他只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人,我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辨出他来。”

  她笑着摇了摇头:“后来才想起,原来,我本就是属于帝君的一样东西,身上沾带的也尽是他的气息,只是在芙兮宫待得久了,才渐渐模糊了神智……我真傻,染了这一池莲花香,就真以为自己的前身是株莲花了。”

  芷皙的手渐渐垂下,显得很无力的样子,只是再不会有手掌坚定地覆在上面,以自己的温度来jiāo换她的温度。

  夜鸦扑着黑色的翅,在清淡的白日下消失于无形,徒然留下了几声绝望的哀鸣,碰上了那曲裾深衣的主人,也都小心地噤了声,再也不见半分悲戚。

  颜卿回过神,眼前是一袭暗黑的华服,上面印着朵朵繁复的星辰纹,和鬼府的夜空一样诡谲而怪诞,似乎藏了一身不得多说隐秘。

  良久,冥府之主从指间拂出了一朵丽色的彼岸花,抚了几番,终于漫不经心道:“哦,她有留什么话说吗?”

  颜卿敛眉:“她说,她以后都不会去幽冥了。”嗓音比冥府之主手中的彼岸花还要清冷上几分。

  冥府之主万年不变的神色动了动。

  “哦,怪不得……若她平安无事,也好。”

  成王回答得迟缓,他缓缓地转过身,步伐不似以往的稳重从容,反而有些踉跄,单是瞧着他的背影,就觉得该是饱尝了百年的冷漠,万年的孤寂。

  许久不见的冥府之主,几日不见,竟是如此憔悴了。

  颜卿微微睁大了眼眸,她扶着窗框,身子向外一倾,脱口喊道:“鄂君!”

  冥府之主离去的脚步一顿,他偏过头,晨光打上去,他煞白的侧颜恰好被罩上了一片晦暗的yīn影,显得冷而硬,冷硬又柔qíng。

  “她要你好好保重。”

  听了颜卿的话,成王怔了怔。

  一阵风过,带着清秋独有的寒凉,扫过院中寥寥无几的几片花叶,残存的冷香纷纷凋败,清晨的光还未大盛,这里已然似日暮huáng昏。

  息兰苑院落空空,转瞬又只剩颜卿一人,她将目光投在成王方才待过的地方,那里,彼岸花朵朵招摇而开,大肆倾吐着艳丽芬芳的颜色,成王离开后,又纷纷一地枯萎,秋风一卷,飘了满园的残红。

  秦笙从院门口一路走来,步履轻快又利索,如混迹江湖的高手足尖轻点于湖面,踏波而来。

  他停在屋外的窗子边,抱起胳膊,浑身透着一股从所未有的倨傲,隐隐又带着冷漠,不像一个生意人,反而像是一个làng迹天涯的剑客:“芷皙真的回去了?

  “我又如何知道?”

  秦笙挑了挑眉:“那你刚刚?”

  “不过是骗他罢了。”

  颜卿沉默了一会儿,道:“芷皙曾说过,雷炎天谴乃是诛仙之刑,我虽然不甚了解,但也知道这刑罚厉害的紧……她代他受过,即使是顶着神姬的名位,只怕也是熬不过去了。她还说,倘若遇到了什么不测,会预先想办法将百日莲送来,那时,就不亲自来了。”

  “你看,她终是没来。”

  前尘往事,漫若烟火,鸿鸿蒙蒙,飘渺太空,而今,沧海桑田,风烟俱尽,宛然成空。徒然留下的,不过只一执着二字。

  西坞说,芷皙,我就知道,你xing子安静,可带着一股子不为人知的倔qiáng。

  她的倔qiáng,他从来不懂。

  ☆、第六十七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