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这种事上向来没有什么经验,和孟凡仅有的一次也是极尽体贴温柔的,几乎没让她受过疼,只让人感到分外体贴,分外安心,虽然她明明知道那个温润的模样只是装出来讨她欢心的,但依旧不自觉沉溺其中,而现在,而现在,她难过的要死,疼痛的要死,不安的挣扎着扭动着要逃离,却又被叶如意深深钳制着,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。
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。
“叶如意!你混蛋!”白蔷的声音史无前例地带了哭腔,叶如意心头一颤,微微抬起头,唇与唇分离,终于放开了她。
“叶如意,我诅咒你,我诅咒你爱的人都因你而死,你恨的人都永远绵长的活下去!”白蔷盛怒,嘴唇发起颤来,施了胭脂粉的面颊浮上了一层恼意,眼神如寒冰,冷冽到极致。
“你想叫我恨你?”叶如意苦涩一笑,“你只是不想接受我的爱,而我现在又哪敢爱你?傻蔷儿,你想叫我恨你么?”
他顿了顿,毫无尊严的低低道:“好,好,此刻以后,我不会恨你,也不会再爱你,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,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衣食无忧的活着。”
叶如意歪着头,深深凝睇着她,神qíng透出几分天真,甚至还微微弯了弯嘴角:“既然我对你无爱无恨,往后你也无法再左右我的心qíng,那么我宣布,你刚才的诅咒无效。”
白蔷完全愣住,她没想到叶如意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她觉得不该是这样,然而却又无法反驳,这好像是最好的结果,可她心里却突然多了些别样的qíng绪,说不清道不明,甚至还有几分失落。
就像一直跟你较劲的人直接服了输,放弃了同你较劲,过他自己的欢畅日子去了,曾经占据你心里重要一隅的那个人,突然就消失了。
雪花漫漫,远处幽幽水榭传来了一声清脆鸟啼,红裙浮làng般随风而起,似清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。
一曲终了。
白蔷背着身,站的挺直,发上沾满了落雪,微微侧过脸,眼角勾勒的青黛在汗湿和雪的浸润下早已扭曲了纹路。
酒香里掺杂着一丝硝烟味道,不远处,有人踏雪而来。
白蔷望着方才跳舞的轨迹,眉梢微微上挑,已然掩不住眼尾的倦意,唇角勾起了一味笑,却是在自嘲:“呵,自以为走了很远,不想还是走在这天罗地网的运命里。”
戏台上蒙着一层薄薄细雪,细雪上是一圈又一圈纷杂却又规整的圆。
画满油彩的面见了来人,经年的熟悉里透着淡漠。
“你是来探视我的,还是来嘲笑我的?”
那人盯着她瘦削的身影,叹了一息道:“外头的人迟早是要攻进来,你有什么打算么?”
“打算?”白蔷神色懒懒,“哪里有什么打算?各自逃命罢了,他们终究是没打算给我们留条生路,我们总得学会自个儿顾惜着自个儿,”说着,媚眼一瞥,“我早告诉过你,男人都是靠不住的。”
白蔷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人,面上带着让人捉摸不清的笑意:“他认为他的长女无能,无法保住这摇摇yù坠的七煞,诺,你看,他还真是猜对了呢。”
风骤然而起,雪扑簌不止,拂过枯木树枝便安顿了下来,恍然望去,像梨花缀满枝头。
那人淡淡道:“这么些年,他其实也过得并不容易。”
白蔷抚上枯木树gān上gān涩的纹路,眼圈微微有些红了:“是啊,这些年来,他是怎么承受这重压的?”拧着的眉头染上了几分哀戚,凄然一笑,“你看他鬓边的发,又是何时变白的?”
“白唯没有死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?”
白蔷蓦然笑了,这一笑,美艳绝伦,明媚生姿,却是浸了微微苦涩:“她活得好好的,我却不好,我以前总是想不通,可现在……”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,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狠历而怨毒,“你告诉我,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博得他最后的爱?!他竟不惜,他竟不惜……”说着,涂满丹蔻的指甲嵌进细嫩的皮肤,掌心涔出一道突兀的血痕。
他竟不惜背负上世人所有险恶的揣测与诅咒,他竟不惜让她背上残害至亲的恶毒名声,他竟不惜砍掉所有退路,bī得她无路可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