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日里总高高翘的下巴低低垂到胸前,明艳的脸上只剩下绝望和惶恐,缩在炕头一角,似乎要找个dòng躲起来。
应氏也好不到哪儿去,脸是肿的,还有几个手指印儿。眼睛也哭肿得跟桃儿一样,血红一片。
严氏又听完应氏的哭诉,累得不行,招呼刘嬷嬷给她端来冲得酽酽的大红袍,一口饮了半盏,叹道:
“还能怎么着?毓芝你自个儿造的孽,只能自个儿受了。应家那边,我回头再厚着脸皮去求求亲家,若我这老脸也不顶用,那就真不顶用了。”
安二厌恶地看了应氏与毓芝一眼,竟会给他添麻烦的东西:“娘,怎么还能劳烦您老人家做这种事儿呢?您过去,应家人能给好脸色看吗?”
严氏回头看毓芝那模样,又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这大孙女,竟是个纸扎的老虎。
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嚣张,若真是个硬气跋扈的也就算了,偏偏这么经不起事,一出事吓晕不说,此时竟跟傻了似的。
可恨归恨,终究还是自个儿嫡亲的孙女。
严氏手中龙头拐往青石地砖上一敲,阻了安二的话:“这会儿还管什么好脸色差脸色,能挽回点名声,拼了我这老脸也值当!就怕人家根本就铁了心了。”
“话又说回来,也怨不得亲家,这样的事儿,不管搁在哪儿,都是容不下的。”
她瞟了毓芝一眼,yīn森森道:“这是在京师,还算好的。若是在徽州,以那些家规森严的世家,有这样定了亲还私相授受的女子,可是要沉塘的!”
毓芝吓得浑身一哆嗦,又往墙角缩了缩。
应氏也一个激灵,“扑通”就跪到严氏跟前,声音都哭哑了:“娘!可不能啊!毓芝是被陷害的啊!这事儿怎么就被那兰阳郡主知道了呢?娘,你可得为毓芝做主啊!”
严氏不耐烦地甩开她揪住自己衣袖的手:“这事儿我自会去查,至于毓芝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关去祠堂悔过三日,出来就在蕙若阁中好好呆着反省悔过。”
应氏还跪在地上,正想要求qíng,严氏先瞪了她一眼:
“还有你!当年出这么大事你不告诉我和怀松!教出来这么个好闺女!你以后就每日在琅玉院中抄佛经吧,抄到中秋为止!家里的事儿就别管了,没我话不得出大门!”
☆、第115章 转圜之计
应氏一肚子的话被迫咽了回去,垂泪低声道:“媳妇知道了。”
严氏揉一揉太阳xué,闭着眼道:“至于兰阳郡主那儿,我会找人去查,查清之前,谁也不许胡乱说话!”
她也不太懂,就算是兰阳郡主与毓芝有个什么小姑娘家的恩怨,也不至于就把这事儿给挖出来了。
如果是平远王的意思,那他这个举动就值得斟酌了。
如果不是平远王的意思,是谁将这事儿告诉兰阳郡主的呢。
她忍不住拿眼睃了一遍坐在靠墙圈椅中正襟危坐的灵芝。
她虽然直觉灵芝不是那种yīn狠歹毒的xing子,但心头还是有些怀疑。
灵芝心中却越来越凉,凉得似寒冬腊月喝了冰水一般。
灵芝刚得知自己不是安家姑娘之时,对严氏的冷待十分坦然,毕竟没有血缘关系。
可后来她知道了身世,原来严氏不是祖母,是外祖母。虽不是嫡亲的,可自己好歹是安家的后人不是?
她便又有些期望她能将自己当成安家的一份子,半份子也好。
可现在,她算是看明白了,在严氏身上找亲qíng,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一厢qíng愿!
直到现在,严氏只关心安家的名声与毓芝的婚事,半句不提自己被应氏当众掌掴的事,更不要说替自己辩护澄清了!
她眼观鼻鼻观心,面色沉静,心头却想着,这样的严氏,若是将自己许人,会许给谁家呢?
夜已深,安二一家愁云惨淡地从松雪堂出来,各自散去。
毓芝仍是满脸惊色,半痴半呆被扶去了祠堂,应氏自己罪责难免,无奈回了琅玉院。
灵芝跟在安二老爷身后,到杏子林外时,见四下无人,遂喊了一声:“父亲。”
安二头痛得厉害,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,淡淡应了声“嗯”。
灵芝想想,决定还是照实说的好,至少可以洗清自己的冤屈。
“今日那香囊。”
她刚起了个头,安二老爷就颇不耐烦地打断她:“你放心吧,我没怀疑过你,你母亲你只当她是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