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抠分最痛苦的两个科目,非语文和英语莫属。
沈泽从高三上学期开始,就没在十二点之前睡过觉——其实这是个可喜的进步,毕竟沈大爷高二的时候都是熬到两点钟的。
但是他以前熬到两点钟,是玩游戏,如今熬到十二点钟,却是为了刷题。
他不敢熬晚了,否则第二天没jīng力听课,也不敢熬少了,因为整个高三的确是一分一秒的流逝着,每过一分钟,每过一天都让人神经绷得更紧几分,因为时间在变少。
沈泽十月份的时候,终于申请了住宿。
他以前都是晚上打车来回,晚上jiāo通好,回一趟家也就不到三十分钟——但是沈泽终于意识到了这样是行不通的。
高三的时间太宝贵了。
住宿的寝室里有个陈东,陈东每晚沾上chuáng就睡,打呼噜打得山响,沈泽就在下面挑着灯整理错题。
顾关山对他说:“对高考,要有一种最起码的敬畏感。”
她爱玩,却仍然保留着对每件事的敬畏——对知识,对人生,对美和世界,她都是敬畏而温柔的一个人。
沈泽就和顾关山一起熬夜,深夜的寝室里,和城市另一头的小卧室里——他们的手机屏幕在深夜里温柔亮起。
顾关山的消息点亮他的屏幕:“……沈泽,晚安。”
十一月初,顾关山的托福成绩出来了。
——110分整。
她准备的时间长,底子好,又充分准备了好几个月,这个成绩一出来,就算portfolio没有那么优秀,对于申请伊利诺伊艺术学院而言,也可以说是稳妥了。
沈泽知道那消息的时候,刚考完月考。
沈泽对着顾关山兴高采烈的消息愣了愣,然后又笑了起来,对那些人说:“晚上我们订的外卖,我请客。”
陈东纳闷道:“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,你怎么突然请客?”
教导主任经过,沈泽将手机塞回兜里,无所谓道:“我未来媳妇一次完成托福指标。”
陈东:“……”
陈东嫌弃道:“你这是真遇上自己的克星了,死心塌地这么长时间?连人考个语言出了分数都得来秀一秀……”
沈泽随意地双手cha兜,往班里走,一边走一遍道:“托福一次考个一百一就是厉害,她爸妈不发朋友圈我发。至于克星——”
他停顿了一下,说:“——你说对了,她就是克我。”
陈东:“……”
陈东看着沈泽的背影,嘀咕道:“这是被吃死了吧。”
——要对高考有着最起码的敬畏之心。
沈泽越往前,越觉得自己的不足——他曾经因为自己聪明而膨胀,不把学习这件事放在眼里,只觉得这种考试只消考前看看即可,学习是书呆子的专利,努力是没有天分者的遮羞布。
但是当他终于怀着一个近乎遥不可及的目标院校,坐到了书桌前,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浅薄。
对于一个外省考生而言,往北大考,有多难——那几乎是无法想象的。
它是中国的第一所大学,是每个人都在课本上学过的“京师大学堂”,新文化运动的风在里面刮过,五四运动在里面萌芽,严复和蔡元培,朱自清和邓稼先,他们或是爱国,或是尊重科学,崇尚自由和理xing,在过去的百年岁月中它犹如一个巨人,在每寸历史上留下了痕迹。
岁月在里面有着极其厚重的积淀,而沈泽拥有的聪慧只是他们对学生最为微不足道的需求。
沈泽面对着它,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。
——他什么都不是,他想。
但是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是,才是要脱下鞋子去追逐的理由。
——为了成为更优秀的人。
沈泽想。
元旦的时候,沈泽只觉得压力太大,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躺了一天。
越临近高考,他的压力越大,这个学期他学习非常认真,但他学的越认真,付出的越多,熬得越晚,就越害怕最后这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——
沈泽掐指一算顾关山还有十几天就要考SAT,他不能贸然给她打电话,考SAT还是很痛苦的——虽然数学非常简单,像是初中的难易度,但是英语非常要命。
沈妈妈在外面敲门叫他吃饭,沈泽坐在桌前一言不发,将门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