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身体微颤了一下,张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。唐海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。
皇帝道:“好,朕自愿禅位于姜襄丞相。姜丞相是不世之臣,这江山jiāo给他,朕很放心。”
唐海黎心一顿,也顾不得与群臣为敌了,上前就道:“不可!万万不可!如今正国泰民安,姜丞相如此好,正是因为主贤臣良,主明臣直!微臣还请皇上务必要三思而后行啊!”
姜蒙楽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,本来唾手可得的皇位,就这样又飞了。一怒之下道:“退朝!今日臣只是丞相,众官僚好心了!”说完转身就走,留给众人一个气冲冲的背影。
众官员忙围上去数落唐海黎,一人一句,“你算什么东西!”“扰了姜丞相的兴致,看你以后怎么办!”“真是白眼láng,靠着靠山才能进皇宫上朝,今日却反咬一口!”这样的话比比皆是。唐海黎却原封不动地站着,一点不觉得烦,反而有些欣慰。姜蒙楽回去了,说明他心里还是尊重她的说法的,不会为了登皇位就对一切不管不顾。
现在最要紧的便是,她得赶紧赶回去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事一定要拦着。倘若是真的被误解了,那真是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。
☆、辩慈国
唐海黎终究还是没有见到姜蒙楽。
她被拒之门外,理由是“左监军已有官职和自己的府邸,不太适合住在堂将宅。”
所以她不顾一切阻止他自寻死路,到头来却换来自己成为众矢之的。从众官员的谩骂中脱身,紧赶慢赶地想跑回他面前,竟然就这样被管家的带话关在门外。
唐海黎愤然捏着自己的拳头,拂袖而去。再也不看紧紧关着的堂将宅大门,路边喊了辆马车直径去了自己的府邸。
什么堂将宅,不过就是把他的野心昭示天下。如今姜蒙楽更是骑到了皇帝头上,虽说离皇位之差仅有一步之遥,但若处理得不好,姜蒙楽是坐不稳这位置的,他还是cao之过急了。
唐海黎揉了揉眉心,轻叹一声。
忽闻车帘外车夫道:“这位官老爷忍忍啊,这段路不太好,我尽量驾得稳点!”
“好。”她随意答道。
经车夫这么一说,唐海黎才发现马车行得有些晃晃悠悠的。她刚刚只是轻轻叹了一声,这车夫倒是细心得很,以为是马车颠簸所致,才会出声安抚吧。
一个时辰后,马车行到她说的地点停下,车夫替她拉起了车帘,唐海黎下去站稳,环顾了一圈,心道:“惨呐惨呐!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。
怪不得了。这地方大路都是坑坑洼洼的,野糙因为即要入冬深长而枯huáng,树是连了一片又一片,周遭也有几处房屋,只是在阵阵冷风之下显得颇为荒凉落魄。而最大的这处宅子,上面赫然三个字“监军府”。
唐海黎只瞥了一眼,就不愿意再看它。大是挺大,只是配上这周围的景物比鬼宅还像鬼宅。怕是十几年没住过人了,只有上面的牌匾是最近几月新挂上去的。
先前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姜蒙楽府里的客卿,自然住在堂将宅,后来有了官职她也并没提到要府邸这样的事,所以上头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,随便买了处宅子挂上“监军府”三个字,也可以说是十分尽心了。
她现在要出来住,倒还要感谢他们了,不然都不知道去哪儿。
车夫没着急着走,反而上前道:“官老爷是上次同姜将军大胜而归的监军吗?”
唐海黎道:“是。只是你得叫他姜丞相了。”
车夫“哈哈”笑了两声,“真快。”
这样豁达,不怕朝廷的普通人还真是少见了。唐海黎忍不住转身认真看了这车夫,心下小小惊了一把。
之前没注意这车夫的声音,也没注意看样貌。现在仔细一看,这人虽然戴着破糙帽,但却一点也不影响他脸的轮廓,很柔。看着甚至怕那糙帽杂乱的编织物会戳破他的皮肤。眉目柔和,眼里带着坚毅,嘴角还未完全消失的笑容,不管是哪一样,看着都是张很让人有信任感的脸。
一身布衣,却把他衬得更加有松柏之风了。只是,不知为何,好像身上带着种无奈。
唐海黎道:“你可真是个车夫吗,你这样子可不像。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车夫笑着,“以前不是,现在是了。和家里人闹翻了,被赶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