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点小冻伤就算了,开chūn了,没几天就会好了。”
“那泰安丸呢?”
“给朕吧。”姜蒙楽接过药丸,放进嘴里,水也没要就吞了。
自从他登基后,不知为何,每晚做梦,都是唐先生和左篱的影子在眼前来回jiāo替。夜夜无法安眠,只能服药。可惜,病症毫无好转之态,越发有加重的感觉。
他大概也能猜到,这药可能有问题,但他对死亡已经十分向往了,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,都无所谓。
如今眼部乌青,面容颓废,完全失去了一个将近三十岁人该有的样子。已经不是青年,可能越是要接近唐先生了,越是接近死亡,他越是高兴。
姜蒙楽让后面跟着的一众人等全部留在了门外。独自在殿中踱步,四处细看。
那张比翼双飞图依然挂在那里。先生亲笔。
他走近,将手覆在画上。一点一点地挪动,感受先生下笔的每一刻qíng绪。
直到他的手指移到右下角的盖章处,心猛地停住了半分。
章的图案里面含着个“唐”字,隐在“姜襄”二字中。那是他在先生死后重新刻的章,是他自己的章印。
这是先生的亲笔画,没有人能模仿,更无人能进入堂将宅。可这右下角的章印确实是他在先生死后才刻的,究竟是谁盖上的章。
是先生吗?先生果真还在世上吗。
果真在的。
姜蒙楽唇角两边扯动,笑得若张若狂。甚至没有意识到喉咙里突然有些腥咸,眼前的画面也进入了黑幕。————
“就是这个人!非要往里面闯!”
“谁呀?这么大胆?”
“啧啧,外来的吧?可以拖到荔姐姐殿里去哟!”
姜蒙楽被几个女人架着,慌乱中喊道:“你们是谁?这里是何处?”
“你不会自己看吗?”其中一个俏丽的女人“咯咯”笑道。
他依言抬头,一丈之上,赫然三个大字:影女机。
这三个字并非在牌匾之上,而是嵌在汉白玉石之中。刻的至少有三尺之深,十分大气。周遭遍处笼罩着寒气,甚至有些石灯里还冒着紫色的薄烟。
美艳妖娆的女人,背后的白玉石桥,抬头的yīn森石门,加上旁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。
鬼门关。他只能联想到这个。
那俏丽的女人看他神色不对,便道:“这位小哥哥莫怕,影女机可不是什么坏地方呢。”
姜蒙楽沉声道:“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?”语气十分不悦。
“影女机啊。”那女人笑道:“就是你可以知道一切的地方。”
听此,姜蒙楽不再纠结于这里的古怪,问:“什么都可以知道?”
“是啊,我们宫主,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,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,道学八卦也不是不可以,算卦也是极其jīng准,微到家常,大到国事。如何,这位小哥哥可要问上一问?说不定明儿就能登上世上最尊贵的位置。”
姜蒙楽没有反驳,只道:“带——我去。”临时改口,将“朕”字收了回去。
“我看小哥哥一身贵气,并不想要那个位置吧?”
“我是梨国皇帝。”
“……”
那女人不加怀疑,但也毫无奉承之言,反倒安静下来了。直径将他带去所谓的主宫。
一路朦胧,姜蒙楽看不清路,也记不清路线,只是被领着走。那女人把他留在了一座紫气缭绕的大殿之外。
姜蒙楽稍作警惕,踏进殿中。什么也没有,殿主位的座椅四面都被纱布围住了。
风从门外chuī进来,chuī得那些布帘子胡乱飘摇。颇为诡异。
他未曾开口,那帘子里便传来声音了,“汝有何疑?”空灵缥缈的女声,悦耳,幽然。像神仙。
姜蒙楽不假思索,道:“朕——我要向你问一个人,唐合,字海黎,是否还在世间?”
“在。”
他欣喜若狂,“先生当真还活着?!”
“死了。”
“你玩儿我?!”姜蒙楽蹙眉,先是愤怒,慢慢静下来又心凉道:“我懂了,你是说她一直在我心中吧。”
帷幔里一声轻笑。
他又问:“左篱是否还在世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