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蒙楽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包点心,包装得jīng致,保管得十分妥帖,看来是早有准备的。递给她后,又道:“先生有事就叫我,不要老一个人闷着。”
唐海黎应了一声“嗯”,他才放下帘子。
不一会儿,刚走的马蹄声又来了。
马车外响起温雅清凌的声音,还颇带了些关怀的意味:“先生,睡一会儿吧,快到了,到了还得花时间休整扎营呢,得忙活好一阵。”
若不是这声音太过熟悉,她会以为是姜沐了。毕竟姜蒙楽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,刚刚那话从他口里出来,就跟鬼上身了一般让人惊恐。
唐海黎道:“嗯,知道了。”
天刚蒙蒙亮,此时她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,只小眯了一会儿,就下马车了。
走到一半,遇到了巡查队伍的姜沐,唐海黎玩笑道:“怎么样,紧张吗?”
姜沐微微一笑,一脸苦涩地看着地面,喉结滑动了一下,道:“紧张极了,从前一见如故的人,如今不仅是再见陌路,还要兵戈相向。真的是紧张极了。”
别人家旧友的事,人家缅怀起来,她也不好cha话,只得转了个话题,“可见着煦儿了?”
“在步兵那边忙着。”姜沐道,“刚想起来,蒙楽跟我说,等您醒了,告诉您,让您好好呆在后方,打仗这种事qíng我们来就好,您只管指挥。”
唐海黎眉头抽了抽,太膈应人了。
不过,她既和他父亲约定过不使用武力,那呆在后方也好,想了想道:“好吧。”
☆、回忆杀
唐海黎揉了揉头,转身回了马车上靠坐着。
外面的搭营排守声还颇有些乱糟糟的,似乎还在整顿中。
蛇林里的空气跟之前路上的完全不一样,湿漉漉的,虽然是夏日,却让人喉咙里总呼吸到秋冬的寒气,感觉到处都是湿气沉闷的氛围。此时身在蛇林,不由得就让她想起了同样能控制蛇林毒物的左篱,他和她初识是在她去慈国修学的那年。
这湿漉漉的寒气也让她联想到了冰霜蔓延的慈国。
寒冬腊月里,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,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,雪几乎把窗户也堵住了。虽然寒冷,但并没有丝毫影响到唐合与左篱下棋的兴致。
那年唐合刚满五岁,但左篱已经二十有四了,整个下棋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违和。
“老合,该你了。”左篱指尖捏着颗棋子,笑得一脸无害,似乎连下一步都早已想好了。
唐合揉了揉头,拿起一颗棋子往棋盘上随意一丢,玉桌上大半的棋子都被毁了位置。然后她自个儿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。
“你gān嘛,gān嘛呀,好好的一盘棋被你给毁了!”
左篱嘴上说这么说,整个人却是一动未动,脸上还挂着宠溺的笑。
唐合打了个寒颤,骂到:“咦,老变态!喜欢小孩子就自己去生一个呀,别老看着我!”
左篱坐到她旁边,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“我也想生啊,可惜我不是女人…白头发配小孩的脸还蛮有趣的,挺好看。”
唐合眼角抽得可怕,挑眉道:“能不能别这么恶心!”说完就毫不留qíng“啪”地一声打落头上那只摸来摸去的手,接道:“怎么,今日不听琴课?”
左篱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芊芊玉手,“不听也罢。你的琴音已经修超过那师傅了,还修什么——”话还未说完就开始嚎了起来:“啊啊啊…真的疼,你怎么那么大手劲儿,下手不能轻点?”
唐合揪着左篱的发冠,一把扯了下来。他的头发顿时散在肩后,像黑色的瀑布从头到脚倾泻而下,给他硬是添上了一分柔软妩媚洒脱之感。
唐合歪嘴一笑:“怎样!这样就是女人了!”
他笑骂:“小妖婆!”然后起身去隔壁拿了件裘衣,给她披上。
说是披上,其实是把她整个人给裹了起来,因为那裘衣实在太大,她还不到裘衣一半高度。
饶是如此,唐合还是把裘衣往自己身上紧紧地裹了又裹,坐好后往自己手上哈了一口热气,嘴唇抿着笑。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左篱这种行为。
左篱问:“你明年就要走了么?”
“是呀。”她道。
“还真是可惜呢,好不容易找到个投缘的朋友,能写诗能作画,能弹琴能跳舞,能下棋能…”左篱顿了顿,“就是,小了点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