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里梁叙又醒了过来。
事实上根本没有睡着,他轻手轻脚的下了chuáng去门外抽烟。走廊的通风口有凉风chuī起他的衬衫,梁叙低着眉一根接着一根抽了一晚上。
第二天太阳初升一切依旧。
他去练习场地的时候余声也跟着去了,那一整天他们几个都在排练。余声和李谓在一边看着帮点小忙,耳朵里听到的全是低沉和伤感。
伴奏cha了一段当年挑战者号飞机失事的音频。
整个演奏过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,梁叙打着鼓的样子看着平静极了。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决赛那天的清晨,像以往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一样。
比赛现场人山人海兴致高昂。
他们是最后一个参赛的乐队,在这之前场下已经摇滚起来,那样的气氛开天辟地làng打不摇,倒显得他的平静更加突兀并且深刻。梁叙在上场前接到了一个电话,两边都静默了一分钟然后听见那头的人说:
“去吧,像个战士那样儿。”说完便挂了。
第70章
余声至今都记得那个场面。
他穿着黑色短袖坐在架子鼓前,对着话筒低沉的轻声唱一两句然后敲起鼓来。整首歌破天荒的全部采用了后摇的形式, 全场霎时便安静沉默起来。
这中间有一部分带些哀鸣。
陈皮拨着贝斯弦双目垂下, 偶尔拍两下贝斯板。周显抱着吉他脚尖着地, 脸色淡漠薄唇紧抿时而看一眼台下不知在找谁。
他们像一个灵魂一样的存在。
那场比赛最终奇迹般的力压群雄让他们仨成了穿越人海而来的黑马, 几乎是一夜之间从地下走在了地上将上海的星空都点亮了。很多唱片公司要找他们签约,无一例外都被梁叙推拒了。
他们安静的从上海回了北京。
李谓和周显提前一天先走了, 陈皮得知huáng子华要去广州开一场栋笃笑半夜就打车离开了。后来就剩下他们俩还在旅馆, 那会儿梁叙正在收拾行李余声在给花浇水。
“我们能不能和老板娘说一下。”余声侧头看他, “把这花送咱。”
梁叙闻言笑了起来。
“有那么喜欢吗?”他停下叠衣服的手戏谑道,“连花都不放过。”
余声轻轻白了他一眼,又低头去浇花。梁叙笑着去看她的侧脸, 房子里的光打在她身上温和又柔软。她一句话也不说光站在那里,就足够让他心甘沉沦。
他们是翌日清晨九点的火车。
余声说什么都不坐飞机还言辞恳切道列车有qíng怀,抱着一盆迎chūn眼睛里都在笑。回去和来时一切好似都没有改变却又真真切切的改变了, 从车里看车外这世界gān净又漂亮。
过道里有妇女抱着小孩哄来哄去。
余声的目光随着那小男孩也走来走去, 那一声啼哭把这个车厢都搅得鲜活起来。她慢慢收回视线去看梁叙,他正在垂眸认真的给她拆着零食。
玻璃窗外全是田野和高山。
列车和铁轨如胶似漆的摩擦在一起, 哐嘁哐嘁的往前行驶着。有时到了下一站火车会减速便能听见轰隆隆和鸣笛, 那声音辽阔悠远听着便能让人心安。
回北京后余声就开始忙毕业答辩了。
这两个月就像一场短暂的梦境醒来后一切未曾改变, 梁叙还回了修车铺子上班, 闲暇时他们一行人找个车水马龙的街道便开始玩起吉他。
有一天陈皮问他:“接下来什么打算?”
说起来虽然生活照旧但仍是发生了变化, 很多公司找上门来要给他们做包装甚至提到出国深造。梁叙一般qíng况下什么都不多说,和第一次一样婉拒然后送那些人客气走掉,陈皮周显也同样如此。
“你呢。”梁叙反问, “什么打算?”
陈皮蹭的伸出右手耍酷似的将额上的头发向后一捋。
“哥们立志要做栋笃笑的终身追随者。”陈皮说完一笑,“先请我爸妈吃顿豪华大餐再说,这有了钱的感觉吧——”
梁叙没等说完一根烟扔去将那嘴堵了。
北京的chūn末那花繁的不像话,把整个城都笼在里头。天-安-门广场换下的小盆jú一块钱一盆一两天就能被人抢光,游客遍地故宫听着美女导游讲慈禧。
他在故宫外头和余声的父亲见了面。
四十来岁的男人戴着一双眼镜睿智温和,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余声每天都做什么。余曾和陆雅的xing格南辕北辙却都把女儿当心头ròu,梁叙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们教出了这样一个gān净善良的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