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次,五岁的他把妈妈留给他唯一的玩具送给了心阳。他说:
“铠甲战士能赶走所有的坏人,也一定会把你身体里的病魔赶走,我会和他一直保护你”
“斯雨,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?”她托着腮若有所思。
“不管怎么样,我觉得我更喜欢福利院,不过,如果有一天院长同意了,我想我也会走出去,看一看外面的世界”
她的脸上明明写满了对美好的憧憬,却也总有那么一丝凄凉的味道挥之不去。
听着她的话,斯雨却暗暗低下了头。
“我想我可能要一直呆在这了,因为孟阿姨答应过她,让我在这里等。可我已经等了那么久,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来接我了…”
斯雨的话说了一半,却再也说不出口。但是她知道,知道他yù说还休的惆怅。或许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要比同龄人早慧,因为他们过早的体验到了人生冷暖,世qíng况味,和终其一生那些平凡孩子或许都没有机会体会和承载的痛。
从来福利院的那天开始,斯雨就不喜欢这里,可幼小的他却没有选择的权利。他被迫留在这,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一个可以兑现的承诺。那个送他到这里的人,说好了还要带他回去,回到他原本该有的生活。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,一年又一年,她都没有出现。在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恨过,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内心的声音。他不想承认,自己就跟院里的绝大多数孩子一样可怜,被永远的抛弃在了这里。而他,还傻傻的等着那个抛弃他的人对他许下的承诺。chūn夏辗转,四季更迭,无数过去的日子,仿佛都在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把这种无可宣泄的痛深深的埋在心里。他常常在一个人的夜里,凄凉的对着窗外的夜色,在心里无数次的呐喊。可醒来之后,他就只会变得越发冷漠,越发凉薄,直至整日整日地郁郁寡欢。
☆、生日风波
教学楼在整个福利院的最北边,出了教学楼,左边是医务所,右边转弯直走是孩子们的宿舍。从课堂到宿舍,孩子们就如同从牢笼中被放飞的鸟,他们迫不及待的飞回自己的小窝。这座福利院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。出了教学楼左转,绕过医务所的后墙,经过一个环形且gān涸的圆池,越过一片绿油油的小菜地,是一条围绕大半个福利院的林荫小道,曲折蜿蜒的尽头,就是那处最偏僻的墙角,只要抬头一望,那片满树苍翠的海棠树跃入眼底。这条路鲜少有人踏步,却是孟心阳和斯雨每天的必经之地。
斯雨背着书包,无聊的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,抬头间已看到孟心阳向他奔了过来。
“斯雨,又让你等了” 刚刚的一路小跑,让她的脸红扑扑的生动。
“不过半小时而已”斯雨看了看她,脸上看不出什么表qíng。
他不问,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。她若想说,哪怕你不感兴趣,她也要拼命的讲给你听。反之,若她不想讲,你问上千遍百遍,也休想从她的嘴里套出半个字。
“都怪那个单子文,说什么下个星期日是他的生日,在班里大肆宣扬,生怕哪一个没听到,害他少收一份礼物”
她稍作停顿,瞄了一眼旁边的斯雨,斯雨不喜欢那个家伙,孟心阳再清楚不过。所以,那副看似毫无表qíng的脸上流露出的不屑,她毫不惊讶。
孟心阳口中的单子文,是半年前刚到福利院的,跟现在十二岁的孟心阳分在了同一个班级读书。刚来那会,全院的孩子都喜欢称它“爱哭鬼”,却也名符其实。听院里的叔叔阿姨讲,他也是个不幸中的可怜儿,生活条件并不算差的他,父母外出时因车祸双双送命。原本他还有一个寄居乡下的奶奶,可在听到儿子儿媳不幸惨死的消息后,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酷现实,也一命归天。剩下还未成年的单子文,就被社区民警送进了福利院。
刚来到福利院的小男孩,面对福利院清苦的生活条件和陌生的人群,一天到晚的嚎啕大哭,弄得全院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后来,在院长、老师和其它工作人员的极力劝说安慰下,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,这个爱哭鬼才渐渐走出了不幸的yīn霾,慢慢趋于正常。
为此,孟心阳和斯雨私底下没少提过他。孟心阳是个从来不知道“父母”为何物的人,她一生下来就被丢到福利院门口,从来不曾感受过亲qíng的味道。如果一定让她描述一下母亲的形象,那她第一个想到的就应该是如孟院长的样子,微笑,可亲。而父亲,则应该是像医务所的赵医生,有一双有力的臂膀,能将病痛中的她轻而易举的抱起,并给她微笑的鼓励。对她来讲,福利院就是她的家,孟院长就是她的母亲,福利院里的生活,就是她本该有的生活。失去的那部分,因为没有记忆,自然也没有不舍。这样想来,她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。比起那些拥有过亲qíng,又被无qíng斩断,被迫接受新命运的人来说,他们倒更值得同qíng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