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应悦搁下浮着碎冰的酸梅汤,按捺不住地扯到正题上,“你忙你媳妇儿总有空吧”,说着就睨向艾笙,“说好了帮从雪将那方砚台带回来给爷爷,你倒好,比我们来得还要迟”。
帮了赵从雪的忙,反而落了埋怨。艾笙脸色如常,笑了笑说:“这几天都有课,还没得空。早知道赵小姐要过来,就该送还给你,你的一片心意也能及时拿到爷爷面前来”。
苏应悦像一拳打在棉花上。这荀艾笙年纪虽然小,但定力却有几分兄长苏应衡的真传,不管自己如何激她,也没见她有失态的时候。
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魔怔了,怎么反倒欣赏起一向看不顺眼的荀艾笙来。
苏应悦瞪了对方一眼,又端起酸梅汤喝起来。
厅堂里静了两秒,赵从雪便开口对苏承源说,“这次去拍卖会转了一圈,刚好看到一方砚台古朴典雅,雕刻jīng致。也不知您是不是喜欢赏玩砚台,就想着买回来给您瞧瞧。要是这个宝献错了,您可不许笑话”。
她说话轻声曼语,举止端方,很有闺秀的仪态。
苏承源不禁将她与艾笙比较,后者虽然出身不显,但气质却不输赵从雪。更何况,是孙子苏应衡喜欢的。
哎,有时候不信缘分都不成……
晃神间,只听赵从雪又道:“我爷爷说,您有一双利眼,有什么古玩字画都拿来给您瞧,一看一个准儿。虽然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,但博古名声在外,拍卖出来的东西,总不会差到哪儿去”。
说着便看向艾笙,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。
艾笙静坐着没动,倒是苏应衡打了个响指。候在门外的司机,手里拿着一个塑封好了的明huáng盒子进来,朝在坐的人躬了躬身,放到了苏承源旁边的茶几上。
赵从雪拿起盒子,手指暗暗在底部探了探,却没能摸到塑封被破坏后留下的痕迹。
她脸色僵了僵,心里骤然打起鼓来。
088.对峙((
赵从雪不信这个邪,手指飞快地拆开塑封,抬眼瞧了瞧艾笙的脸色,眸子里飞快划过一抹哂笑。
“东西在荀小姐手里,我一万个放心”,她红唇微启,故意说道。然后修长纤美的手指一抬,启开了明huáng色的盒子。赵从雪的脸色突地僵在那儿,眼睛刹那瞪大——砚台完好无损地装在里面,一层更古铄今的光泽让它看起来格外jīng美。
艾笙牵起嘴角,“总算不负赵小姐所托”。
赵从雪暗暗咬紧了牙,打起jīng神想扯出个笑,只是面前泼来的冷水冰的让人打寒噤,她脸上的肌ròu几乎要抽搐起来。
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她有点懵。自己的助理明明在她同苏应悦几人登记付款前已经将东西拿到手,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砚台破成了两半。现在盒子里的砚台竟然完好无损,不,荀艾笙一个小小的huáng毛丫头,哪能看出其中的破绽?
赵从雪兀自地思索,肯定有哪里不对劲。可眼下的境况着实可恨,要是揭开盖子,砚台已经碎掉,整个下水道里的东西都能往荀艾笙身上泼。
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将砚台从盒子里拿出来,还抱有一丝希望似的,左看右看。接着魔怔一般,手压在砚台两边一用力,砚台竟然在她手里被掰成了两半。
chūn晖堂里一片静默,直到苏应悦看着当下的景象出了神,碗里的酸梅汤倾洒出来,沾湿了她的裙角。“哎呀!”一声,她将青花瓷碗放到茶几上,懊恼地拍拂着淋湿的丝绸布料。
苏应衡给妹妹递了一块方帕过去,淡笑着对赵从雪道:“看来这方砚台和赵小姐没什么缘分”。
赵从雪恼羞成怒,涨红了一张脸,冷笑道:“这砚台辗转了几人之手,在拍卖会上看着也完好无损,世世代代收藏下去也不是问题。为何经了荀小姐的手之后,就变得如此弱不禁风?”
这话着实qiáng词夺理。艾笙早有准备,当下脸上也没什么恼色,甚至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色清亮的普洱,声音轻缓,有理有据地道:“刚刚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着的,赵小姐当中自己拆开塑封,亲手将完整的砚台拿出来。这种古砚经历了沧桑岁月,质地略脆,赵小姐竟还犯险用力掰那么一下,损毁也在意料之中”。
苏应衡听这小丫头红口白牙地唬人,几乎要喷笑出来。于是借着喝茶,垂眸掩去了眼中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