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让他不如意的事是他的工资一直处于低水平,他现在每月也仅仅只有区区1700元,这与他的做白领赚大钱的期望相去甚远。他不但不能奉养父母,甚至连维持自己的生计都有问题。
开始因与人合租住房还好一点,可同居者因为他的习xing,不要多久就会离他而去,谁能够老是面对着一张苦瓜似的脸,与个哑巴似的人常住在一起,没人能适应得了他的xing格。
他只好一个人租最便宜的房子,就那样每月也得700多元的租金,因此,他只得吃最便宜伙食,他的晚餐基本是快餐面,就连手机都是二手市场淘来的,他唯一的奢侈品是穿在身上的皮质风衣。
可现在他又一次面临重新择业的危机。今天早上一上班,部门经理通知他,叫他去财务部一趟。
这样的境遇已经不止一次了,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他又一次失业。
他没有去财务部。从公司出来,就来到这座写字楼的顶楼,一上午就站在顶楼上,双手cha在风衣口袋里,神qíng忧郁,两眼空dòng无神地望向远方,一动也不动。
“理想是美好的,现实是骨感的”,唐学高是深深体会到了。唐学高以前还是有着宏图大志的,只是在现实生活的打磨机下,他的宏图大志早已经一点点地被打磨跆尽,尤其是现在,使他对生活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信和勇气,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令他无比地失望,他没有想到,他一个大学高材生,如今潦倒落寞到要为生计而奔波。
他自卑已极,颓废已极,绝望已极。
他双手从风衣口袋里抽了出来,掏出那部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手机,给父母亲打了一个电话,电话里传来父亲疲惫的声音时,他没有说话,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。在人世间他现在没有可留恋的了,唯一的牵挂是父母,可自己活着就是父母亲的拖累,自己不拖累父母,父母晚年也许会过得好一点。
父亲在电话的那头问,你还好吧。就不言语了。父亲的话语永远是那样简约,就像他的人一样简单,只知道工作,他将他对妻子对儿子对家庭的爱都浓缩在劳作里。唐学高稳定了一下自己的qíng绪,努力不使父亲察觉到他的异样,说道,还好。
他要母亲接电话。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唠叨,叮嘱他要爱惜身体,要听领导的话,工作不要太拼命了,要吃得好一点,要与同事搞好关系,如果没有钱了就打电话给家里,家里给他寄……
他忍住没有哭,只是连连点着头说,好,好。
打完电话,他在心底里说,爸爸妈妈,请原谅我吧,我好苦闷啊,我天天在生活里挣扎,我经常失眠,我时常做噩梦,我实在是受不了,我已经累了,我好想休息了,请你们原谅我吧。
他面向父母所住的方向,推金山倒玉柱,直挺挺地跪了下去,向着父母亲所住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,然后站了起来,向着楼顶边沿,继续一步一步走去。
楼顶边沿越来越近,距离死亡的距离也越来越近。
累了累了,实在是太累了,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。
他没有丰富多彩的人生,这样的人生不值得留恋,这样的人生太没有价值太没有意义,还不如不要。
路在何方?路在脚下。他不再往后看,后面已经没有他所期待的美好。近了近了,已经可以看得见楼下马路上忙如蚁的人流,只要他再跨出一步,他就会像一只鸟儿或风筝一样,轻轻松松地在蓝天白云间飞翔,飘飘dàngdàng地飞向那极乐世界。
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上楼顶边沿的台子上,当他距离那远方极乐风景当真只有一步之遥时,他的那部二手市场淘来的华为手机响了起来:大哥,来电话了!
他以为是财务部打来催他去计算工资的电话,他只迟疑了一下,就准备往楼下跳。
可电话还是很急促地响着。他又迟疑了,他怕是父母亲打来的,父母亲是人世间最爱他疼他的亲人,他不能怠慢父母亲。
他那只已经伸出的脚依然踏在那高出楼顶边沿的台子上,他掏出手机,接听起来,喂。
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,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,唐学高吧,你好呀!那声音如歌如诗,如梦如幻,有如天籁之音。
是廖灵薇。
他爱廖灵薇,他喜欢她的美丽,喜欢她的一颦一笑,尤其喜欢看她的眼睛,水汪汪,亮晶晶,灵动得像是会说话。
但许多时候他只是偷看,他像一个小偷一样,躲躲闪闪,畏畏缩缩,只要一接触到廖灵薇的目光,他就退缩了,赶快躲开,他不敢正视她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