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姜在手中反复团弄的雪球已足有他的手掌大小,他轻轻抛出,埋在云层里的太阳正露出了一丝光,光点落在雪球上,很快也被云层挡住了光线。
雪球落地,正好嵌在了远处的雪堆里,在它之下,正是花和奚最后扔出去的那团雪球。
“和奚,你自幼身子弱,快跑几步也会头晕心悸,这样的身子又如何能习武?”沈姜道,“而如今的你,不但武功了得,体内的内力也不比我差多少了。与人jiāo手,对方的内力会为你所用,在你体内一点点累积,直到你再也承受不住体内越蓄越多的内力,你也便废了,甚至是死了。”
花和奚猛然握拳砸了砸身边的huáng土,道:“你到底要说什么?”
沈姜道:“你习得是万阁主教给你的掌法,研习内力的法子却不是中原的功法。告诉我,那个人是谁?忠义侯是确信你不能活了,才让人罢了手,万阁主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,是有人救了你,又将你送到了万阁主手中,是么?”
花和奚蓦地起身:“沈姜,你会为你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!你以为你很聪明么?这是自负!你凭什么去gān涉我的人生?你要娶亲尽管去娶,索xing和裳不在了,你也不用去在意她的感受,只求自己快活便好!”
沈姜起身追上愤而离去的花和奚,挡住他的路,认真地请求着:“和奚,你如何气愤不平都行,但是,你得告诉我那人是谁——你不想为花花报仇了?”
花和奚怔愣之余,脱口而出:“他与花花的死有什么关系?”
沈姜道:“他与许多人的生死都有关系。和奚,那人非中原人士,不是我们国家的人,先帝还在位时,那人应该就以邻国间谍的身份混进了这个国家,江湖朝廷都被他弄乱了。若金钩门的灭门也与他逃不开gān系的话,那么,当初与金钩门做最后一笔jiāo易的便不是天一阁,而是他。”
花和奚拧眉思索良久,却依旧想不通,只道:“你说得没错,将我从阎罗殿拉回来的不是阁主,真正与你们金钩门jiāo易的也不是天一阁。”
沈姜见他依旧不愿透露那背后之人的身份,只是问了一句:“他要先帝遗诏作何用?”
花和奚恹恹地道:“不知道。沈姜,在你没有证据证明他便是害死和裳的人之前,我不会出卖一个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,所以,你也甭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来!”
沈姜笑了笑:“我不问他了——你恨万阁主么?”
花和奚声音一冷,不耐烦地道:“你怎么那么多问题,烦不烦!”
避免沈姜再逮着他问东问西,花和奚一路飞奔,沿途惊着了许多村人。
而他静下心来思考沈姜的话后,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回屋并未见到秦雨,他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声:“臭丫头跑哪儿去了?”
秦雨正从王凌燕那边出来,回来见花和奚抱臂立在门前,原本欢欢喜喜的脸上立时变得格外小心又谨慎。
“尊者。”
花和奚向她勾了勾手指,从面具后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:“进来。”
秦雨乖乖跟了进去,花和奚背对着她摘了面具,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:“你每回见了我便是这副奴颜屈膝的模样,我会吃了你么?”
秦雨低声道:“尊者高高在上,属下理应以尊者为尊,一切听从尊者的吩咐。”
花和奚转身微微弯了弯腰,将脑袋探到她面前,用着命令的口吻说道:“那么,你笑一个我看看。”
“啊?”
“啊什么啊?我之前可是看你笑得很开心呢!快笑!”
秦雨却是yù哭无泪,低垂着脑袋,声如蚊蝇:“尊者,属下笑不出来。”
花和奚的手却突然探到她腰间,轻轻挠了挠,板着脸道:“在别人面前会笑,在我面前就笑不出来了?”
秦雨被他闹得浑身颤抖,想笑却又不敢笑,只能憋得面颊通红。最后,终是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笑声,笑得眼角都是泪花。
花和奚真不知她是在笑,还是在哭,只觉兴味索然,便收了手。
他透过窗子看着外边灯火通明的村庄,听着远近的嬉闹说笑声,又想起母亲在世时的时光。虽是过得艰辛,却也并不觉得苦。
沈姜问他是否恨万秋全,他当然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