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观明逢礼的天罡步,步法虽熟练,却毫无力度,只可观赏。
只是,沈姜万万没想到,这样的步法竟会被用到机关里,倒是让他大开了眼界。
明逢礼非武人出身,亦非江湖人士,即便手段残忍心思歹毒,所行之事依旧是朝廷文士的做派。抛却他的所有倚仗,此人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。
然而,越是这样文弱得没有一丝威胁的人,一旦有了足够的权势和过人的心智,越是危险。
沈姜默默记下了大厅的步法,矮身爬下一条通往地下的石梯后,又在一条狭长的大理石甬道慢慢穿行,甬道的石壁两侧,微弱灯火将明逢礼的脸照得苍白而yīn森。
在这狭窄的甬道里,沈姜偶尔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,想来是地面上某处石楼里传来的歌声。
世人眼中娇俏可人、温柔贴心的歌女舞姬竟是出自这座yīn森可怖的石头楼阁里!
看到前头明亮的火把,沈姜的心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。
这是一处地牢,无人看守。
jīng铁锻造的牢门坚硬如石,人力不可撼动。
这里虽是地下,却gān燥明亮、宽敞整洁,左右两侧的牢房,布置得宛如寻常人家的居室,所需物事一应俱全。
沈姜在左手边的最里间见到蓬首垢面的祁氏兄妹时,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。
祁孟芬身上并无伤处,却形容枯槁,满目哀愁;祁孟巡原本整洁的衣衫上却染上了片片gān透的污血。
兄妹二人听到动静,纷纷抬头看了过来,目光与沈姜对视时,两人均朝着他笑了笑。
两人如今的遭遇让沈姜微微皱了皱眉,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。他即便从未对这对兄妹给予全部的信任,甚至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们,可毕竟同行了一段时日,看到曾经光鲜的人落难成这般模样,一时之间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明逢礼在一旁觑着沈姜的脸色,见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,便出声打破了牢里的寂静。
“这两人也有些血xing,任本官如何用刑,竟是一个字也不招。好在啊,本官这些日子托人查了查祁门近来的qíng况,发现一个有趣的事。”明逢礼笑容满面地看着沈姜,道,“祁门现任门主有名无实,这门中真正掌权的是一个叫祁兴的年轻人。令人费解的是,这祁兴入祁门十多年,一直默默无闻,竟能cao纵整个祁门!”
沈姜眉心一紧,问道:“祁门身后有人?”
“自然是有人,而且这背后之人啊,极有可能是鲁南平清王。”他的目光倏地she向默然无语的祁氏兄妹,笑容鬼魅而冰冷,“平清王……才是你们的主子,是不是?”
☆、风雨满楼当机立断
沈姜万万不会想到,祁氏兄妹会与平清王有gān系。
在此之前,他和王凌燕已与平清王达成了jiāo易,平清王即便是派人光明正大地跟着,沈姜也无话可说。
他想不通平清王为何要暗中收买祁氏兄妹跟踪他们?
也许,明逢礼的猜测是错的。
他自诩聪明过人,论起心机手段也不逊于这些惯于yīn谋权术的朝廷中人。只是,他一向不屑于玩弄这些手段,如今,四面楚歌,他再不愿与这些人周旋,可是,既已身处漩涡之中,又如何置身事外。
明逢礼扔给沈姜一把短匕,好整以暇地笑道:“沈郎,你提出的条件,本官已替你完成了,接下来就得看你的忠心了——结绳君子的手和他妹妹的舌头,本官都要。”
明逢礼的冷血残忍,沈姜早已见怪不怪。
祁孟巡没了手,结绳君子的名号也便不复存在了;而祁孟芬失去了说话的能力,她那音惑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了。
这一招,不可谓不毒。
沈姜面无表qíng地捡起地上的短匕,一步步朝蜷缩在地的兄妹俩走近。
祁孟芬猛然哑声叫道:“沈姜,你这是过河拆桥!我与大哥从未害过你们,你就这样投靠了他这个惨绝人寰的人渣败类?”
沈姜迈出的脚步微顿,竟是朝着祁孟芬微微笑了笑:“动手前,我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,我若满意,也能让你们少一些痛苦。”
祁孟芬犹自恼怒不已,恨恨地将头撇向一旁;而祁孟巡却似乎明白了沈姜这一举止的用意。
他在拖延时间。
“你问。”祁孟巡将祁孟芬挡在身后,低声请求道,“不过,我有个条件。我的回答若令你满意,还请看在昔日相识的份上,放芬儿一条生路,我的命,拿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