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国的三位长老齐齐瘫坐在地,身负重伤。
古井坍塌,苏摩飘浮在冰冷的水底,脸色惨白如纸,蜷缩着一动
不动,仿佛黑暗水底的一个小小的苍白泡沫——孩子全身发抖,双眼紧闭,然而却有不绝如缕的鲜血从眼里沁出,将整个身周都染成了血红!
看到这种qíng况,泉长老顾不得身上的伤,踉跄着从地上爬起,从碎裂井口一跃而下,将水底的孩子托了起来——在离开水面后,苏摩紧闭的眼睛里,依旧有着清晰的血痕。
另外两位长老大惊失色:“这孩子……真的受伤了?”
明明是幻境,为何还能真的受到伤害?
“大梦之术可以杀人,伤人又岂在话下?”泉长老抱着孩子从井里浮出,神色异常紧张,“得赶紧给海皇治疗——不然他的眼睛可能从此就要瞎了!”
三位长老簇拥着苏摩从坍塌的古井旁离开,然而,还没走几步,迎面就遇到了闻声而来的如意。
她一直忧心忡忡地等候在外面,此刻听到巨响便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,一眼看到蜷缩在长老怀里的苏摩,知道事qíng不好,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。她伸手接过苏摩,发现怀里的孩子双眼里全是血,失声:“他、他怎么了?”
“这孩子……”泉长老微微咳嗽着,低声大概说了一遍。
如意听着,脸色越来越惨白,手臂抖得几乎抱不住孩子。她几乎要冲口而出地斥责,想起了三位长老的身份地位,不得不硬生生地忍住,只有泪如雨下。
“唉……的确是我不好,”一贯威严qiáng势的泉长老叹了口
气,罕见地低头认了错,“我cao之过急了——海皇毕竟还是个孩子,受不了这样的打击。我没想到他这么脆弱,在瞬间完全就相信、接着就崩溃了。”
听得德高望重的长老如此说,如意心里那一口气更是无法发作出来,她只能抱住了失去神智的孩子,将他脸上的水珠连着血泪一起擦拭gān净。
那个小小的孩子蜷缩在那里,全身冰冷,一动不动。
——还能说什么呢?他们联手毁灭了他,把他bī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为了将这个孩子的心拉回自己的阵营,她利用了这个孩子对自己仅剩的信任,连同长老们一起设好了这个局,将他诱入其中,一步步bī到了崩溃。
然而却没想到,当他放弃了心中执念的时候,同时也自我毁灭了!
“苏摩……苏摩!”她在孩子的耳边呼唤。然而他一动不动。
“他……他不会死了吧?”如意忍不住内心的惊恐,颤声。
“如果这样轻易就死了,就不可能是我们等待了几千年的海皇了。”然而泉长老却只是镇定地回答了一句,将满脸是血的孩子jiāo到了她的怀里,“我立刻让人去找大夫,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这个孩子,一旦他醒来,立刻禀告。”
“是。”如意颔首领命。
“这事qíng不能出一点的纰漏,否则前功尽弃。”泉长老想了一下,又附耳在如意身边jiāo代了几句,细细叮嘱,“如果他醒来问起,你就按我说的
回答,千万不可以错一个字。”
“是。”如意点头,默默地看着孩子,心痛如绞。
那个瘦小的孩子在她怀里、以胎儿的姿态蜷曲成一团,一动不动,只有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痉挛,仿佛沉湎于某个不能醒来的梦境之中,紧闭的眼睛里两行血泪汩汩流下,不知道是在不停地流血、还是在不停地流泪。
苏摩……苏摩,你是在噩梦里被魇住了吗?
在那个无边无尽的梦境里,天地都是黑的,连唯一的一点温暖也冻结了——那么小的你,孤独地沉在冰冷的水底,还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从崩溃之中苏醒吗?或许,就这样永久地闭上眼睛、不肯醒来?
你是我们的海皇,是鲛人一族的救星,是我们怎么也不能放弃的希望。
——可是,我们对你又何其残忍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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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意抱着昏迷的孩子回到了房间里,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榻上。
这里是一间单独的卧室,位于后院,和其他鲛人孩子休息的大棚隔了开来,非常安静和私密。她给苏摩盖上了被子,打来温水,细细地洗净了孩子脸上的血迹,低下头端详孩子消瘦的脸颊,长长叹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