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颜怔了怔:“为什么?你父王bī你了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”雪莺只是摇了摇头,低下了哭红的眼,茫然地拨弄着手里的茶盏,不再说话了。
许久,她才轻声道:“那天,我们偷偷跑了出来,到了叶城。他非说要去看看没破身的鱼尾鲛人是啥样子,我拗不过他,便一起去了……可是刚走到屠龙村附近的群玉坊,前面就战乱了。他拉着我往回
跑,转过一个弯,眼前忽然白光一闪,我就晕倒了。”
“……”朱颜知道那天正好是复国军叛乱的日子,心想这也真是不巧,平日锦衣玉食的皇太子遇到了这种动dàng,pào弹不长眼睛,只怕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说不准,然而嘴里却安慰道:“皇太子吉人天相,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等我醒来,就已经在总督府的花园里了。”雪莺喃喃,“不知道是不是时雨把我送回来的……可是他自己又去了哪里?”
朱颜心里一跳,很想说其实那天是我路过看到、顺手把你送回去的啊!当时你躺在路边的尸体堆里、早已失去了知觉,皇太子也压根不见踪影——想了一想,又硬生生地把话忍了下来。
如果实话一说,又要解释一大堆其他的事吧?比如自己为何也会在那天出现在屠龙村,比如她之后去做了什么……每一件事扯出来,细细追查,都会给赤之一族带来灾祸。
她只能缄默下来,不再说话。
“你说,时雨他是不是为了保护我,自己却出了什么意外?”雪莺声音发抖,越想越是害怕,“我……我这几天一直梦到他全身是血的样子,好可怕!他、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!”
朱颜连忙按住她的手,安慰:“不会的,别多想。”
“阿颜,我……我好想他!他怎么会忍心撇下我不理?”雪莺却再也忍不住地啜泣了起来,捂住了脸,“你不知道,帝君现在
病危,朝中的局势微妙得很——他、他要是再不回来,可能父王就要把我许配给别人了!”
朱颜大吃一惊:“不会吧?许配给谁?”
“给……给……”雪莺侧过头去,死死咬着嘴唇发抖,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将会被嫁给紫王五十多岁的内弟当续弦的事。
“雪莺,你要扛住,决不能答应你父王!”朱颜却愤怒起来,为好友抱不平,“皇太子只是暂时失踪了而已,他一定会回来的!——你父王难道不想你当上皇后母仪天下吗?让他多等几天!”
“唉,父王哪里肯听我的话?……他有他自己的盘算,”雪莺目光游离,微弱地道,“他不像你父王,对你言听计从。我父王他有十个孩子呢。我母亲虽然是正妃,却已经去世了……如今家里当权的是二夫人、白风麟的生母——她对我,可是一直当做眼中刺。”
“……”朱颜第一次听到她说这种话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从小到大、她都羡慕雪莺:因为她比自己美貌,比自己富有,不但父亲宠爱,母亲也是正妃——却没想到白王偌大的后宫里居然有那么多勾心斗角,雪莺也并非一直过得快乐无忧。
半晌,她才开口道:“皇太子一定会回来的……帝君就一个孩子,他若不回来,帝位岂不是就悬空了吗?”
“谁说只有一个孩子?”雪莺摇了摇头,“你不知道吗?听说白皇后生的嫡长子辞去了神
职,马上就要返回帝都了。青王青妃都很紧张。”
“不可能!”朱颜脱口而出,“他……他怎么可能来帝都?”
“是真的。”雪莺咬牙,语气愤愤不平,“我听父王说了,大司命带着那个嫡长子已经从九嶷山动身,这两天就要回到帝都来了!”
什么?朱颜只觉身体一晃,说不出话来。
师父要回帝都来?而且是和大司命一起?这……这怎么可能!
“多半只是个谣言,”许久,她才艰涩地开口,“他是个从小出家修行的大神官……回来帝都做什么?”
“自然是来夺王位的!”雪莺满怀敌意,低低咬着牙,“你看,那个人被驱逐出帝都二十几年,如今帝君一病危,他就回来了!——说不定就是他们设下计谋、害了时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