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的父母亲……”她刚问,便后悔了。
“在我遇到你的那年,便双双离世了。”他平静地讲道:“当年,我外祖母生下我母亲后,终日郁郁寡欢,很快便离世了。我母亲一个人生活在燕宫里,孤苦伶仃,幸而有父亲一直照料她。她虽然自幼生长在燕国,从未到过梁国的土地上,却至始至终坚信自己是个梁人。父皇即位后,再也没有发动过战争,正因如此,他也死于非命……”
“阿初,”他说:“你知道你遇到我的那一年,我为什么杀尽那个村庄的人吗?”
“我……不知。”
“因为我恨他们!那一年,我外祖母跟我外祖父,从燕营中逃出来,途径那个村庄,想要躲避一晚上。谁料他们不收容也罢,却装作热qíng的样子,在夜里悄悄地杀死了外祖父,最后……将外祖母献了出来。”他闭上眼睛,轻轻叹道:“那可是他们的国君啊。”
阿初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话,只是惊诧于刘汐月的连坐之罪,喃喃道:“可是已经过了那么多年……那么多年,当初那些人不该都死了吗?”
他斜了她一眼,勾起一抹冷笑,道:“老的死了,当年看热闹的那些孩童,不还活着吗?他们毁了我母亲的一生,那些乱臣贼子,我自当一一杀尽,最后阎王殿上,纵然打入十八层地狱,我也心甘qíng愿!”他微微一笑,有些诡异:“好啦,故事讲完了,该死的,也都死了,说不准哪天轮到我,你变成寡妇,可以嫁给你的杨哥哥了。”
他伸手去碰阿初,阿初不自觉地往后一缩。
“是啊,”他低下头,望着自己的手,含笑道:“这双手沾染了无数鲜血,确实罪大恶极,不该碰你。我刘汐月从来不是一个会掩饰的人,我敢将自己的心肝剖出来给你看,我也不需要你理解。今日过年,我说多了,你休息吧。”
他走了。
阿初裹紧了毯子,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,久久难平。
年后,表妹木荷来瞧她了。
景王府上也没什么规矩,刘汐月天天神出鬼没的,自从那晚之后,阿初再也没见过他了。年初二回娘家,只听说要给哥哥孟黎定亲了,对象是温将军的遗孤温念珠。阿初见母亲喜欢她,也没什么好说的。
今日木荷来访,她特意吩咐厨房准备几道表妹爱吃的菜,早早便等着她了。
等木荷来了,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弱,阿初心疼不已,道:“你平日都是喝风的吗?你看你这手腕,瘦的连ròu都没了,再这样下去,都要成排骨jīng了。”
木荷捂住帕子,嗤嗤一笑,看着她道:“阿初你又说笑了。看来是跟景王的日子过得不错,连小脸都圆润起来了?”
阿初gān笑道:“我只是不爱动,又吃得多。”她不想跟木荷提及自己跟景王的‘夫妻’生活,移开了话题,问:“珍玉大姐姐现在可还好?二老的身子可还康健?”
“都好,都好,只是大姐姐有些闷闷不乐的,唉,你也知道,她还没到双十呢。”木荷幽幽一叹,可徐家这样的人家,怎肯让珍玉改嫁。她说:“都怪当初大舅母给大姐姐退亲,若是嫁给了黎哥哥,现在早就抱俩孩了。我听说,黎哥哥也要订亲了。”
“可不是,我未来的嫂子跟我的前未婚夫还有些亲戚关系。”阿初笑了声,道:“我见过她的。”
木荷也被逗笑了,嗔道:“前未婚夫,这是什么词儿。你都嫁了人了,说话还是这样。若是让景王听到了,也不知心里做何感想。”
“他愿意想什么便想什么好了。”阿初漫不经心道,不经意间,话题还是回到她和景王身上了。
“怎么了?”木荷瞧着她的神色,试探着问:“景王……也知道此事?”
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qíng,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呢。”阿初道:“再说了,又不止……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她咬了咬下唇,不再说了。
北风chuī过枝头,如猛虎呼啸。
良久,她垂下眼,轻声道:“都是过去了。”
“可你们,也是被bī无奈啊。”木荷伸手,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,柔柔道:“姐姐不用说,我也知道姐姐的心事。我相信,他也是无奈的。也许有一天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