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刘姐手中拿过订货单,翻到首页看客户是谁——没写全名。表格上,填写客户的那一栏,写着一个“律”字……
看着那个字,我的掌心一阵灼热发烫。
不会错了,肯定是他!
我搜寻四周,企图抓住那游dàng在我周围、窥探我生活的目光。
我怕看到他、不想见他、不愿见他。甚至,一心认为,从今往后与他再无瓜葛才好,却偏发现,他的存在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qiáng上几分。
他的势力无孔不入,无处不在。
五指山下挣扎的猴子,空有踏脚生云的本事。我更惨,处境形同山下猴,却没有踏云的本事。
胸口涌出一股深深的绝望。
刘姐未注意到我的异常,她已全qíng投入工作,利落指挥员工小心搬货。“小牧,你进屋看看,负责人在不在,问问他我们要把书卸到哪里去?”
刘姐话音刚落,紧着一声“姐姐!”——招呼声兴奋而嘹亮,我见苏惟宁从别墅正门内跑了过来。他一路奔到我面前:“我刚才就在楼上,透过窗户看到姐姐了!”
胸口处有些闷,碎石要在肩上上积压成山。
“请问,书要放在哪里?”搬书的同事问。
苏惟宁头也不回地:“直接放客厅堆就行了。”
“就你一个人?”我问他。
其实我想问的是,律照川在不在……
苏惟宁没回答,他抬眼看了看二楼,自言自语地说了句:“啊,不见了……”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白墙之上有拱形木窗。二楼有扇木窗是开着的,窗内悬挂白纱,风轻轻摇动白纱。
苏惟宁语气轻快:“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?”
“不好奇……”
“这里,我们重新接管了!”我明明都拒绝了。苏惟宁还是热qíng洋溢地告知缘由并宣告决心,“姐姐你放心,我和川一定会恢复‘繁星’往日的荣光,一扫之前的陈旭招来的乌烟瘴气!”
“陈旭同意?”
我回想起之前在电视里见到的那一幕,陈旭对着镜头咬牙切齿的模样令我印象深刻,那透着凶残与冰冷的yīn鸷目光似乎能穿透电视屏幕。
“他?他算什么东西,给了他一个小教训,他还不是得乖乖退出。再说,繁星本来就不归他管。是因为川没心事打理才被他钻了空子!”苏惟宁不屑撇嘴,他立刻转换话题,“走,我带你好好参观参观!”
“不参观了。我还得工作。”我再次拒绝。
“小牧你去吧。这里也没什么事qíng。”从旁未做声的刘姐突然开腔。
“看,领导都批准了,走吧!”苏惟宁绕到我背后,双手推着我的肩膀往前走。
他边走边做讲解:“这儿原本是我们的地盘,川出国之后,陈旭那小子便乘虚而入,其实他想管,我们也不在乎,可是,他越来越过分,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,之前常聚的老人也走得七八。川就把这里收回来了,准备好好整改重新上线,以后要做个积极向上的好会所!绝对不会再让坏人假手祸害了。”
庭院里的枯huáng杂糙也清理gān净,水泥墙也重新粉刷雪白。日光充裕,暖融铺面。眼前的别墅一扫之前枯败颓靡,再也寻不得之前yīn森颓靡的模样。
无需弯绕下探,只要往前走几步。就能见到一条宽敞洁净的木阶梯,木阶梯延展而下,尽头是一池清澈见底的碧水。之前那奇怪的门dòng以及那条深不见底的阶梯已彻底消失。
“这里地势高光害轻。盛夏的夜晚,抬眼就能看到大颗大颗的星星,像黑色的珊瑚绒上缀满宝石。在泳池上扔几个气垫,躺在上面慢慢飘着,一边看星星一边喝啤酒,听着风chuī树叶的沙沙声,可惬意了!川还给这里取名’夜之海’,虽然文绉绉了些,还是挺贴切的吧。”
原来,这里曾是这么漂亮的地方。
“谁能想到,陈旭将泳池给围起来了!”
这么说来,陈旭的确是将它糟蹋了。
“姐姐,你知道川为什么要给这里取名‘繁星’吗?——因为你!”
没有一丝提醒,苏惟宁突然将我扯下水。
我张口结舌,呆如木jī的表qíng太过鲜明,我甚至无法假装自己没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