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想念的时候会出现幻觉?聂景行聆听,似乎从门外听见了闻星的脚步声。
她没有进来,也没有敲门。聂景行搂了搂黑色风衣,慢慢走过去,主动打开。
他说:“你来了。”
闻星原本靠在墙上,听见他的话转过身:“来看看你。”
中午的时候,方然发狂似的跑到医院,信誓旦旦和她说:“闻星,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,你被骗了!”疯言疯语,没过多久就被警察带走。
闻星看着这一切,像是闹剧,但是她心口疼,像被人突然戳了一道。她懵懂睁开眼,看到拿着刀的那个人,冷峻的身影逐渐清晰。
“哦,我很好。”聂景行说,手cha在口袋里,做出无所谓的样子:“我……还有工作没做完,你先回去吧!”
“十一点多了。”闻星走近一步拈过他的衣袖,“可以拿回去做。”
聂景行说:“我还是在这里弄完吧,懒得带回去了。”
“那我……我要不要等你一下。”
“不用……可能我今天会很晚,你不用等我,自己休息。”他说,“……也可能不回去了,你自己一个人想睡,我应该还要……”
闻星没等他说完,已经按下了电梯,在他的嘴张张合合之时,隔离了双方。
壁上显出瘦削的身影,闻星拧着眉,轻轻触摸着,随后,拿出湿纸巾擦gān净了手。
一个人的世界,太空了。她摸摸眼角,手中有湿意,是纸巾的水,不是泪水。
“星姐……”斑斑见她出来忙给披上外套,“聂总呢?”
闻星沉迷于自己的世界。
直到保姆车都停在了楼下,她依旧没有回神。斑斑一边解安全带,一边说:“星姐,我送你上去吧。”闻星摇头走了,但斑斑依旧下了车跟在她后面。
电梯正好就在一楼,很快地开了,两人进去,按了八楼,斑斑不着痕迹观察她的神色,说奇怪也奇怪,说正常也正常。她们一前一后,闻星的姿态依旧傲慢,背部挺直,下巴微微抬高,目视前方。
开门之前她是这样的,开门之后,有些脚软。闻星手肘压住鞋柜,斑斑要扶她起来,被她一推,倒后退了几步。
“我好像……”闻星轻轻说:“动了真感qíng。”
“星姐,其实这个问题……”斑斑的声音突然断了,因为——门关上了。斑斑受了一惊,悻悻然拍拍胸口,幸好她早有防备,不然再多几次她可要心脏都吓坏。
下夜,凌晨三点多。
这扇门再次打开了,黑色风衣被脱下堆到了篮子里,聂景行换上拖鞋。秋天的夜里风很大,客厅没有关窗,因此好几页纸已经被chuī落在地板上。
他捡起,用纸镇压着,关了窗,调高了空调,一举一动几近无声。
主卧室的小huáng灯还亮着,chuáng头柜里放着一本打开的书。聂景行把被子盖上闻星露出来的半只腿,坐在chuáng上看着她好一会儿,然后将书拿起来。
是他堂姐的小说合集。
闻星做了笔记的是《不见了》,聂景行摸了摸她的碎发,慢慢看下去。
讲的是大学寝室里的六个学生,某一天,一个说,她的钱不见了,其余五个纷纷安慰。第二天,又一个说,她的钱不见了,其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,面色各异。第三天第四天,六个人里五个人都说自己的钱不见了……最后一个没有说,于是她成了小偷,被赶出了寝室。
这篇文章的主题是:不被社会同化,就被社会孤立。闻星的批语是:很好笑的笑话!
闻星不同意他姐的看法,真是稀奇。
聂景行当然知道闻星和他堂姐是认识的,或许她和苏卫以为的一样,只知道他是在留学生的晚会上认识她,其实不是,他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了,可是,闻星早就忘了他的样子。
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做的最出人意料的事,就是一步步接近闻星,但沉闷而高傲的xing格让他没有信心去和一个那么受人瞩目的女孩儿表白,他只能默默看着她和男孩们调笑、玩耍,像一个傻子一样去嫉妒疯狂却不敢开口。
他不是看不起她,而是觉得那样潇洒的她和他隔得好远。明明手拉着手身体相互取暖,可是闻星比“士之耽兮尤可脱已”中的士还要抽离的快。聂景行常常质疑,闻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,还是只贪图一时的新鲜。这种心qíng没有办法纾解,因为他不可能问她,也不可能问其他人:闻星爱不爱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