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等不到父母的出现,孩子试着往前走,又跌了一跤,只觉得痛,就不愿爬起来,坐在地上不停地哭。
原本明朗的天空变成了灰色,花园里的景致也模糊不清,灰色的一小片天地里只剩下一个孤单哭泣的小孩。
悲伤的哭声渐渐放大、放大……突然,静静的只能听到哭声的梦里飘入了一个女人温柔的歌声,如同母亲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哼唱——
走吧/走吧/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/走吧/走吧/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/走吧/走吧/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/走吧/走吧……
歌声不断重复,伴着哭声,透出那样淡淡的忧伤,将困在过去记忆里的人儿送离梦境。
醒来时,单艋眼角犹有泪痕,心里拧着湿漉漉的酸cháo,睁开眼仍久久沉浸在悲伤愁绪里。
偌大的房间里依然冷冷清清,卢叔叔留下一张纸条,回去了。原本还有一只爱碎碎念的猫会神气活现地蹿过来逗他生气、逗他开心,现在,什么都没有了!
总在失去后才真正领悟到某些东西的珍贵,单艋再也摆不出无所谓的傲慢样儿,赤luǒluǒ的寂寞朝着心头绕,没有了怨尤与愤忿,余下的只是独自品味的无尽痛楚和对未来的迷茫。
铃铃——
尖锐的电话铃拽回漂泊在苦海里的灵魂,紧绷着神经慌忙去客厅接起电话,听到话筒另一端颇为熟悉的声音,单艋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安慰,放松自己,轻轻地唤:“小禅。”
“学长……”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着问,“你的嗓子怎么了?是不是……昨夜chuī风着凉了?”
一股暖流蹿过心头,单艋兀自笑了一下,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没事!女人,一大早打电话来只是想听我的声音?你家老头还在气头上吗?”
“对不起,学长。”话筒里传出一声轻叹,“昨天是我太任xing,没有过多地考虑你的心qíng,那张照片,我会好好保存,以后都不会再给你添麻烦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?”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“父亲允许我再给你打这最后一次电话……告别!”又一声轻轻的叹息,萦绕着些许离愁,最终在冷冷的空气里飘散了,“签证已经办下来了,我得去国外留学,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……学长,请多保重,再见!”
“等等!”单艋心头一惊,急喝,话筒里却传来“嘟嘟”声,对方挂线了。
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,怔怔地盯着话筒,足足三分钟才恍然回神,急忙按来电显示拨过去,电话铃声响了很久,才听到自动答录机里播出的声音:“这里是XX街区第X号公用电话亭。”
他扔下电话,取了件外套,飞快地奔了出去,上街打了一辆的士,催着司机加大油门直奔那座公用电话亭。
的士驶入XX街区,单艋远远地看到那座公用电话亭里空无一人。
电话亭对面是一栋大厦,挂着某某公司的牌子,一辆白色大奔停在大厦门前,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正往后备箱里搁行李袋,车子副驾驶座上坐着的女孩正是雪小禅。
单艋不待车子停稳就慌忙跳下车去,冲那辆大奔喊:“小禅——”
他这一喊,正在车外搁行李的大叔听到了,扭头看到匆匆赶来的单艋时,大叔沉着脸砰然关上后备箱,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,踩下油门,奔驰车呼啸着从单艋面前驶过。
“知了——”
他大喊一声,奋起疾追。
雪小禅似乎听到了他的叫喊,扭头往后看。
他依稀看到她脸上的微笑和盈眶的泪光,隐约听到她在回应他,哽咽地唤一声:“小láng羔。”
他在车窗外飞奔,向她伸出了手。
她摇摇头,摇落了两颗泪珠。
许多年前的一幕qíng形再次重现——
车子载着他的小公主绝尘而去,他再也追不到她,拼命地往车子消失的方向奔跑,也是徒劳!
跑得累了,喘不上气了,双足又是一个磕绊,又一次地跌倒,他沮丧地跌坐在马路上,qiáng烈的失落和无望的感觉如cháo水般一波波地袭来,一点点地在消磨往昔轻狂显露的棱角。
他耷拉着头看看夹克衫内微鼓的胸,再抬头看看她离去的方向,眼里暗淡无彩,一片茫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