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她父亲!”迎义章陡然提声。“如果迎晨真的犯事,任何处理结果,我绝无异议。如果她没做过——谁也别想在她头上动土!”
一瞬安静。
迎义章似是忍到了极致,他突然捂住胸口,呼吸急促,面色窘迫,没坚持几秒,人就软绵绵地往地上栽。
刹那,迎家乱作一团,进进出出的人员,轰轰然然的惊叫。
始终待在角落的厉坤,如同枯木,游dàng地走了出去。
他坐回自己车里,抖着手点了根烟。一口下去,是把烟气完完全全吞进了肺底。浓烈呛人的气味贯穿身体,厉坤这才渐渐恢复知觉。
他闭眼,脑子里的那个大问号,终于被捋成了一条直线,因果联系,全都串联通畅了。
迎晨说她工作忙的时候,是市局频频找她调查问话。
迎晨说她好累不想动的时候,是与许伟城应付周旋,劳心劳力。
迎晨说不想跟着他受委屈的时候。
厉坤蓦地闭眼,堪堪忍住这一刻后知后觉的震撼。
其实,是不愿意让他受委屈啊。
愚蠢,天真,傻女人。厉坤在心里骂了好多遍,最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。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呢,为什么就没主动关心她呢。
一截灰烬堆蓄在烟头上摇摇yù坠。
再睁眼时,厉坤只剩黯然。
他qiáng打jīng神,从手机号里一个个找,把这个体系内的电话全找了个遍,得到的回复十分一致——“被公开带走,可不是什么好事。如果调查核实,就是直接移jiāo检察院了。”
厉坤跑了一下午,抽丝剥茧般地找关系,求人,得来的却是一个不好的信息:
“证据太铁了。而且是公司与个人集体检举控诉。那张四十万的现金存折是在她办公室找到的。”
厉坤就是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,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乍一听这道声音,厉坤下意识地眯fèng了双眼。
———
万科城小区临江,绵延数十里的江堤,点缀着万家灯火,把chūn寒料峭的寒夜,都衬托得温暖不少。
看着暖,身上却依旧能清晰感觉到寒意裹体。
厉坤开车赶到的时候,一眼便看到依在栏杆上的沉默背影。
唐其琛察觉动静,侧头:“来了?”
厉坤默着上前,和他肩并肩地站着。
“来一根?”唐其琛从大衣兜里摸出一只jīng致小巧的金属烟盒,修长的手指一抖,纯白的烟身便弹出了头。
厉坤应了,拿起往嘴里咬住,“借个火。”
唐其琛甩手丢来盒火柴。同时,自己也点了根烟。火苗一前一后,幽蓝亮起,又黯黯熄灭。月夜里,只有了了升空的白烟,成了唯一动静。
厉坤先开的口:“为什么回来?”
唐其琛视线远眺江面,“下午,我接到了电话,知道她出事了。”
短暂沉默。
厉坤:“事qíng很麻烦。”
唐其琛:“我知道。”
厉坤:“她是被人联合栽赃的。”
唐其琛:“这是鱼死网破,先下手为qiáng。”
厉坤忍了很久,拧头,bī问他:“你为什么要走?”
这是护犊心切——你不走,现在担责任的,矛头直指的,便不是迎晨了。
唐其琛回视他,目光直接又狂妄:“我要不走,能陪在她身边的,就轮不上你了。”
厉坤怔了怔。
“她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。”唐其琛敛了敛下巴,忽地低声,“我把她带进了这个圈子,却没能把她带出来。”
厉坤咬着烟,别过头,一动,烟灰簌簌落下。
唐其琛振作jīng神,问:“她家那边怎么样?”
“她爸病倒了,在医院躺着。”
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去她公司。”
“闹吗?”
厉坤倏地冷笑,是不近人qíng,冰寒透骨的那种。
唐其琛瞧见他一身军装还没来得及换,淡声问:“升了?”
厉坤捏紧拳头,戾气全写在了泛白的关节里。
唐其琛移开眼,重新眺向江面:“公司那边,我去。”
———
而许伟城似是早有预料,三天前,便说去云贵出差,没个十天半月不会回来。唐其琛联系不上人,又开始从源头查找,抽丝剥茧,找到了事件关键人张有德的突破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