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也不想qiáng问她什么,觉得她来这该说的自然会与我说,便随口问道:“舞妃近日可好?有几日不见她了,我也没出月央宫,一来天气的缘故,二来觉得慵懒疲倦。”
她低眉轻叹:“雪姐姐这几日病了,我昨日去过,说是夜里着了凉。”
几日不曾关心,谁知她病了,自那日淳翌寿辰之后,我与舞妃仿佛生疏了些,我自觉愧疚,不好多扰她,而她不知是为了什么,也许怨我,也许是她自我叹怨,或是心境不好。总之来往少了,可是我心中却依然关心她。
我亦叹息道:“几日不曾去看她,竟是病了,那我们现在可要去一趟翩然宫?”
谢容华摇头:“还是算了,下着雨,让她静养歇息,过几日我们再一同去问候。”
“嗯,这样也好,免得见了平添烦扰。”说出此话,我的确怕舞妃见我后觉得心中不欢,因为淳翌,我对她的愧疚只是有增无减。
沉默片会儿,我唤道:“妹妹,你有怨过我么?”
她微笑:“姐姐又说傻话了,我怎会怨姐姐,你我姐妹相jiāo,贵乎知心,其他的一切,都与这无关。姐姐得宠,我为你祝福,姐姐不得宠,我也为你祝福。无关荣rǔ,真的。”谢容华一脸的诚然,令我感动。
我握着她的手,激动道:“妹妹,我都明白,你不必再说,日后我也不再说生分的话,你我姐妹只贵乎知心。”
她看着我,说道:“姐姐,你知么?近日来后宫总是闲言碎语,说皇上已值盛年,可是膝下还未有娇儿承欢。”
我凝重地点头:“是,刚来宫里不久听秋樨说过,皇上还是王爷时,如今的皇后曾生小王爷,养至两岁,病夭了。后来有几位侧妃只生过小郡主。”
“是,其间的侧妃也包括云妃,她产下小郡主,死于伤寒。”停顿片刻儿,低眉叹息:“而我,在皇上身边几年,却一直未怀得他的骨ròu。”
我握紧她的手,安慰道:“妹妹莫要伤怀,我亦是无所出,相信外面的人都传我与皇上如胶似漆,却依旧腹部平平吧。”
她宽慰道:“姐姐又何必听她们碎语,只是为皇室绵延香火,确实是我们这些嫔妃该做的。再者与皇上同父同母最亲的陵亲王xing格有些怪异,都说他是风流王爷,只留qíng,不守qíng,至今也没好好地纳妃。”想来陵亲王自在惯了,喜欢山水风月的人,难免风流,可是若要痴守一段爱恋,自是可遇不可求的。
看着谢容华,我叹息:“我有劝皇上雨露均沾的,他答应我,而且每月也临幸于一些嫔妃,只是最近他政事繁忙,连我月央宫来了也总是匆匆离开。”
谢容华蹙眉,一脸的忧虑:“是,听说前朝的余党闹事,朝中有几位老臣又各怀心事,加之关外的晋阳王手握重兵,早已觊觎中原浩瀚疆土……”
我心中惊叹,原来这些朝中大事,谢容华都知晓清楚,平日里见她对凡事都漠不关心。如此看来,她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,只是看着,搁在心底,继续做平和的自己。与她相比,我仿佛寻不到方向,看似清心,实则陷落,枉负了四时景致,耗损锦绣年华。
沉思,觉得手心薄凉,饮一杯热茶,缓缓道:“妹妹,你今日来,就为这事么?”
她嘴角泛起清凉的笑:“姐姐,我只觉心中烦苦,许多事纠结在一处,加之这泠泠丝雨,撩人愁思,只有姐姐明净清澈,可以令我释然。”
她从袖中轻轻取出一张折叠的红笺,笺上镶着一朵白梨花,微微笑道:“姐姐,我一贯不懂诗词,可是每次见姐姐作诗填词,可以那般地道尽衷肠,来时我也试写了一首,想拿与姐姐来看,请姐姐多指点。”
“妹妹说笑了,指点不敢,只是我也想读妹妹的兰章。”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红笺,一股梨花的淡雅幽香扑鼻而来,顿觉舒心。她字体隽秀,工整洁净,一首《长相思慢·雨意》似烟霏丝雨般落入眼帘:
骤雨初微,仿如丝细,涟涟淡入窗扉。盈栏半卧,懒展愁眉,千般思量为谁?错抱相思,暗将闲愁随,怎堪qíng违。忍负良时,又无眠,误把玉垂。泪犹侵衣衾,梦回chūn园,梨亭蝶影双飞。轻颦浅笑,红径踏花,不yù思归。风过影摇,痴qíng空,云笺题诗。更飞花冷雨,凄切庭轩,心奈何为。
我轻轻叹息:“妹妹,过悲了些,只是这雨后的落红,瓣瓣似血,怎能不让人伤怀?这万千的qíng思,缕缕心肠,怎能不让人哽咽?”